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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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经历了太多,他脑子一片混乱,现在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一想到周川和黑衣男子所做的事,以及躲藏在屏幕后面看得津津有味的那些人,他只感到冷,从心底往外冒着瘆人地寒气。

  经过兽医院,任燚将小猫交给了值班的兽医,并留了一千块钱和自己的电话。他走的时候,小猫已经睡着了,脏污的皮毛纠结在一起,微微起伏的小小身体看起来那么脆弱,谁都可以夺走它的生命,但它还在顽强地呼吸着。

  他摸了摸小猫,心中默默祈祷着它能活下去。然后他回到救护车上,陪宫应弦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一边听任燚的描述,一边给宫应弦检查,随后,医生放下听诊器:“他身体没事,但心理受到的冲击比较大,转精神科吧。”

  任燚犹豫了一下:“医生,先给他开个病房休息一下吧,我联系他的家人再决定。”他补充了一句,“单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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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应弦的镇定剂效果还没过,正在熟睡中,那沉静的面容看来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有汗湿的刘海证明他刚刚的经历并不轻松。

  任燚给盛伯打了个电话,但比盛伯先到的是邱言,显然是灭火的消防队通知了鸿武分局,任燚简短地向她描述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

  盛伯到了之后,看着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宫应弦,满脸的心疼,抱着干净的衣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燚安抚他道:“他身体没问题,只是打了镇定剂,醒过来就好了。”

  盛伯难过地说:“少爷从小就在做心理治疗,到十三岁的时候,才能勉强面对火,但从来没有那么近的靠近过火,因为火,他连热一点的食物都排斥。”

  任燚有些内疚地低下了头。

  邱言轻声道:“盛伯不是在怪你,任队长,你别多想,这不是你的错。”

  盛伯也忙道:“任队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任燚点点头:“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他情况这么严重。”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很多年不吃药也不用看医生了。”盛伯叹道,“少爷最讨厌脏了,我给他清理一下,换套衣服,免得他醒来难受。”

  任燚和邱言离开了病房。

  邱言神色凝重,脸上带着一抹难掩的悲伤:“出去透透气吧。”

  “走吧。”

  俩人走到医院外面的庭院里,邱言掏出烟递给任燚。

  任燚犹豫了一下,抽出了一根。他大学的时候抽过烟,那时候年轻气盛,只是为了耍酷,后来进中队就戒了,每年因为烟头引发的大小火灾有上百起,他作为消防员,抽烟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但他现在真的心烦意乱,需要冷静一下。

  邱言靠坐在石桌上,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唇间薄雾轻吐,忽明忽暗地烟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就像一颗星星,而她的长发就是墨黑的银河,这画面有一种苍茫的美。

  任燚也抽了一口,那辛辣的滋味儿入喉,令他不适地咳嗽了两声。

  邱言轻笑一声:“很久没抽了?”

  “嗯,不过,你这个烟太冲了,我第一次见女孩儿抽这么冲的烟。”

  “工作强度大,提神嘛。”邱言看着手里的烟,“烟这个东西,危害这么大,可很多人还是戒不了,国家也戒不了,毕竟有大把的税收。”

  “是啊。”

  “你说它像不像火。”邱言的侧脸如雕刻一般精致美丽,但难掩落寞,“有大大的好处,又有大大的坏处。”

  “是啊,火是人类文明的起源,可也是摧毁人类文明的一大杀手。”

  “应弦曾经研究过火,从历史、宗教、神学、民俗、科学等各个方面研究。”邱言苦笑道,“他说他是为了治疗对火的恐惧,但我觉得,他是偏执,他放不下火,他想从火身上找到真相,也是,谁经历过那样的事,能走得出来。”

  任燚重重抽了一口烟,一想到宫应弦从小到大遭遇的一切,他就感到呼吸沉重。

  “你都知道了吧?”邱言问道,“他家的事。”

  “知道一点,侧面知道的,我没有问过他,不敢问。”

  “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的。”邱言回头看了一眼医院大楼,楼体规规矩矩的正方形显得沉闷而压抑,密集的一排排窗户仅有几片亮着灯,夜晚看,阴森森的,令人汗毛倒竖,“你知道他为什么讨厌医院吗?”

  “他父母……”

  邱言摇头:“他父母根本没有活着从那栋房子里出来,被送进医院的是他姐姐。”

  任燚怔住了。

  “他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邱言抽了一口烟,小声说,“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同班,一直到初中,从小到大,形影不离。”

  任燚暗暗握紧了拳头,他知道他将要听一个怎样锥心的故事。

  “她是……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又聪明,又善良,弹得一手好钢琴,天使一样完美。但那场火,把她烧得面目全非……”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已然哽咽,“十根手指都黏在了一起。”

  任燚倒吸一口气,眼圈红了。他见过烈火焚烧人体的惨状,他见过太多了。

  “她在重症监护躺了六天……”邱言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任燚拿着烟的手止不住地抖动。

  邱言不着痕迹地抹掉了眼泪:“任队长,应弦把自己封闭了十八年,你是他唯一交到的朋友,我们都很感谢你,希望以后你也能多多帮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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