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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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变是什么时候来临的呢?

  利奥波德一世已经不记得了,仿佛就在一转身间,一头温顺的羔羊就变成了一条狡猾的狐狸,一只凶猛的狮子。

  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权战争之前,神圣罗马帝国与法兰西没有正式交战过,但在别处,他们可不止交手了一次,利奥波德一世一次也没赢过,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最让他沮丧的是,他还不得不为他的失败付出钱财,尊严与权力——他是说,错误地以五十万里弗尔的价格卖掉了佛兰德尔,还给了路易十四一个把柄,又在之后的大会战中屈辱的恳求教会呼召其他天主教国家的援助,免得维也纳遭受灭顶之灾——而就算是最顽固,最卑鄙的人也不能否认,在天主教联军中,最强大也最具威慑力,最终也确实令得那些异教徒受到了致命打击的人,正是路易十四。

  而他,哪怕百般不情愿,在受了这些羞辱之后,还必须将那些路易十四倡导与推行的好政策拷贝到维也纳乃至整个奥地利来——因为这些政策是真真切切地让法兰西变得强盛安定起来的,幸而这种行为,只要还有一份责任心的君王们几乎都在做,利奥波德一世也时常用这点来安慰自己。

  只有他最亲近的侍从才知道,皇帝从不在晚间拉开寝室的窗幔,为什么?就因为他的秘密爱人,苏瓦松伯爵夫人,也就是玛利,曼奇尼,路易十四的第一个王室夫人的姐妹,偶尔在霍夫堡的国王寝室留宿的时候,无意间眺望了一下窗外,脱口而出——

  “这里可真像巴黎啊!”

  这句话简直就如同尖刺一样刺穿了利奥波德一世的心,只是在今晚,躺在床上已经有三个月的利奥波德一世突然命令侍从将从来就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幔拉开,并要求他们把他带到窗前去。

  皇帝凝视着窗外,看着那些明亮的橱窗玻璃,整洁的街道,金黄色的煤气灯,葱茏高大的行道树——突然就露出了一个惨笑:“这里可真像巴黎啊。”

  他看了一会,又喃喃道:“也许我不该那么对她的。”

  侍从们知道皇帝在说谁,但他们谁也不敢接话,这位夫人突然在回法国的时候出了意外——在想到国王对苏瓦松伯爵的器重与爱护,这份意外究竟有多少人为的成分也未可知,本来利奥波德一世是可以插手的,甚至可以不让那位夫人离开——但他没有。

  利奥波德一世对苏瓦松伯爵夫人是否怀抱过爱意,或是只有一些好感?他自己也不能确认,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时候他只是想给在佛兰德尔之事上欺骗了他的路易十四一个难堪,为此他甚至从未承认过奥林匹娅·曼奇尼,也就是说,她是非正式的,被轻视的,与那些“名姝”没什么区别的存在。

  他也想起了他与她的儿子,这个孩子被路易十四留在了身边,利奥波德一世当然知道,但知道归知道,私生子永远无法成为正式的继承人,他还是更期待从王后肚子里出来的儿子,他现在也有了腓力,但不知为何,他忽然剧烈地想念起了那个他从未谋面的儿子,人们都说他是一个强壮的年轻人,一个极具战争天赋的将军,他为路易十四效力,在对亲生父亲的战争中博得了无数功勋。

  “可惜名字太难听了些。”他低声说。

  第五百六十四章 利奥波德一世向我们告别(中)

  凡尔赛的贵人们有个爱好——待在凡尔赛宫前的露台上俯瞰下方的人群。

  我们之前说过,凡尔赛宫是矗立在一座高台之上的,从底部的广场到顶端的露台,总共有三百多个台阶,有幸被允许进入凡尔赛宫的人们只有少数人有特权使用抬轿,其他人都要自己一步步地走上来,这些贵人们就会在宴会与舞会的空隙间,懒洋洋地靠在露台的栏杆上,摇着扇子,握着手杖,一边享受着微风吹拂,一边剔抽秃揣,交头接耳。

  每一个靠着自己的双脚,慢慢行走在台阶上的人都要被这些傲慢的家伙一一点评,猜测来意,甚至取笑耍弄,但若是他们看到了一顶朴素或是华丽的抬轿慢慢地自下而上,他们又要整理装束,急不可待地跑下去恭候——毕竟如今有资格乘坐抬轿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重要了。

  不过有些在军队里为国王效力的贵族,就算是有这个权利也不屑于用——为了显示身体康健,有时候他们甚至会不停步地一口气走到大画廊。

  像是旺多姆公爵最心爱的孙子,与国王的养子小欧根·萨伏伊。

  无数双视线或明或暗地紧盯着他,人们在扇子与假发下窃窃私语,男人和女人的舌头一样长而无聊,在十年前,这些东西或许还会令他窘迫不安,如今却不能再动摇他一分一毫——凡是上过战场,见过血肉四溅,听过最后一声哀鸣、叹息或是哭泣的人都不会在乎——这些闲言碎语比起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别理他们,一群无所事事的蠢货。”站在他身边的约瑟夫说道,若是有人投来暧昧的视线,他就恶狠狠地瞪回去,这位又是波旁,又是将来的旺多姆公爵,又受国王喜欢,能够坚持与他对视挑衅的人可不多。

  “我也没在意啊。”小欧根挽住约瑟夫的手臂,然后放下——不是他不愿意,就是约瑟夫要比他高上一个台阶,他们并肩行走的时候,挽着手臂反而会妨碍彼此,在年少的时候,小欧根还因此生过气呢:“这种事情早在十来年前我就经过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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