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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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了顿,接过卢森堡公爵递给他的茶,一饮而尽:“相对的,如果法兰西表现的更为强硬,他们反而会更为谦卑,或说更为谨慎,不敢轻举妄动,免得遭了法国人的害——因为长时间的分裂,他们甚至不敢联合在一起,因为他们不敢保证那些看似可靠的盟友会不会一转身就出卖他们。”

  “国王陛下用军队与军队中的法律来统治他们,对那些习惯了受到控制的平民,与习惯了只看利益与权力的贵人来说,反而是一桩他们熟悉的事情——”说到这里,小欧根笑了笑:“我还在凡尔赛宫的时候,时常愤怒于前者的懦弱,后者的无耻,但陛下听闻此事后,曾和我说,设身处地永远是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在你富有的时候,你要站在穷苦的人的立场上思考;在你强壮的时候,你要站在虚弱的人的立场去思考;在你年轻的时候,你要站在老迈的人的立场上去思考,这样你才能理解他们的行为,并且预计到你下达的命令,做出的事情将要引发的后果。”

  卢森堡公爵拍了拍手掌表示赞同:“说的很对,孩子,很对,就算你有了一双伊卡洛斯(见注释1)的翅膀,你把它们插在信天翁身上的时候,它们必然是要感激你的,但你若是把它们插在沼泽的青蛙身上,它们在被太阳晒得焦黑之前,肯定是要诅咒你的。”

  “至于荷兰,”小欧根振奋地继续说道:“荷兰又与佛兰德尔不同,它虽然独立不久,但也已经是个强盛的国家了,他们的商人和官员,还有船长与士兵,都会说,他们是荷兰人,而不是如佛兰德尔人那样,说我是弗兰德人、加来人或是诺尔人,他们的昌盛延续了一百年,来自于国家与民族的自豪感让他们有了一个统一的认知与意识,就如同现在的法兰西人。”

  “是的,这也是为什么荷兰有流亡政府而佛兰德尔没有。”

  “所以陛下要把它们切开,要分割他们,哪怕必须分给别人一部分可观的利益。”小欧根说,一边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

  “不然我们就要迎来此起彼伏的叛乱与暴动了。”卢森堡公爵补充道。卢森堡公爵也有一段时间完全无法理解路易十四的行为——荷兰本可以被法国独占,但与蒂雷纳子爵的通信中,他了解到,在最初的时候,荷兰人的敌意确实只对着法兰西人,但随着荷兰被瓜分,政府流亡到殖民地,荷兰人的敌意居然也开始分散——不分散是不可能的,因为直接统治他们的甚至不是法兰西人,向他们征税的也不是法兰西人,放纵士兵肆意掠夺,胡作非为的也不是法兰西人,因为荷兰的七省彼此都紧密地连接着,在一段时间后,法兰西所占领的北荷兰等地区甚至觉得,他们要比其他地方的荷兰人幸福得多了……

  这实在是有点可笑,但蒂雷纳子爵所受到的压力确实没他以为的那样重——有了比较,他辖下的荷兰人,新法兰西人当然会感到满足,尤其是他们的国王陛下还承诺十年,二十年后,荷兰人会如法兰西人那样享受微薄的赋税,良好的福利与其他数之不尽的优待。

  但如果荷兰只有法兰西人,荷兰人就算马上如法兰西人,或是如加泰罗尼亚人那样受到优待,他们也不会甘心情愿地接受法国人的统治的。

  ……

  注释1:伊卡洛斯是希腊神话中代达罗斯的儿子,与代达罗斯使用蜡和羽毛造的翼逃离克里特岛时,他因飞得太高,双翼上的蜡遭太阳融化跌落水中丧生,被埋葬在一个海岛上。

  第四百九十七章 法国人与西班牙人(5)

  “但加泰罗尼亚,以及整个西班牙又有所不同,”小欧根说:“首先,它是一个曾经强大,如今依然十分庞大的国家,它虽然是卡斯蒂利亚与阿拉贡合并而成,但它已经统一了近三百年,基础比荷兰更为稳固,不可动摇。”

  “说下去,孩子。”

  小欧根顿了顿,思索了一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西班牙不但强大而且庞大,”他重复:“它还曾经差点取代英国成为了法国的敌人,”英国与法国也曾为了继承权打了近百年的仗,不过随着哈布斯堡的触须借着婚姻一再伸向欧罗巴诸国,神圣罗马帝国与西班牙反而成了法兰西新的威胁,他们就像是一个人身上的两条手臂,紧紧地将法国抱在怀里:“哈布斯堡统治了西班牙快有两百年,他们的统治者将‘法国人是敌人’这点深刻地印在西班牙人的脑子里,在弗朗索瓦一世的时候,卡洛斯一世更是与其征战五十年才奠定了西班牙第一强国的地位,而后西班牙与法国之所以没有发生频繁的冲突,并不意味着两国之间的仇恨已经消失,只能说当时他们不得不各自面对新的,更加棘手的敌人罢了。”

  “西班牙人遇到了英国人,而我们则发动了八次宗教战争。”卢森堡公爵说道。

  “现在西班牙在衰退,法兰西却正在攀升,我们应当为曾经的强敌变得弱小而痛饮,”小欧根说道:“但世事无常,命运多舛,我们谁也无法预知将来的事情,只能着眼现在——凡是清醒的人都知道,西班牙只要没有灭亡,它就永远是法兰西的敌人。”

  “毫无疑问。”

  “但要灭亡这样一个庞然巨物,即便我们能做到,也会被全世界的君王仇视。”小欧根深深地吸了口气:“佛兰德尔与荷兰是没有国王的,但西班牙有,一个国王处死另一个国王,这将是其覆灭的先兆,也是绝对不容许发生的恶事,如果陛下一意孤行,他将会是所有人的敌人。”他看向卢森堡公爵,不意外地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光芒:“但继承就不同了,当然,一个国家肯定会需要一个国王,人民需要有人指引,官员与将领需要有人管理,就算是上帝,先生,也需要一个能够为他放牧羊群的好人。这是夏尔殿下与生俱来的权力与义务,无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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