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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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她不喜欢生日宴,也不喜欢和人往来。

  人这种生物太虚伪了。

  她永远不知道,那些表面笑嘻嘻的人会在背地里怎么鄙薄她。她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可以看似亲切地微笑着说出的话却夹枪带棒。

  他们把她当傻子,哪怕她的成绩那么出色。

  在她的少年时代,没有人看得起她,也几乎没什么人会尊重她。

  谢如琢是第一个主动想要帮她拎行李的人,是第一个对她微笑的人。那个微笑清澈、自然,没有任何目的,不是善意,不是怜悯。

  就只是,想要帮助一个陌生的人。

  然而,在他对她微笑的那一刻,她对他有多心动,想推开他的愿望就有多强烈。

  ——她并不愿意谢如琢发现她只是一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不优秀,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仿佛不论什么时候总处于劣势……她宁愿自己在他眼里是一个谁也无法靠近的怪人。

  只要她谁也不相信,就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她、羞辱她。

  ——那只是阮糖作为人时才有的孱弱。

  现在,她不再是阮糖,而是一只草泥马。她不再接受各种评判的目光对她的打量,她感受到自由。

  当然,她从小电影中得知,那个微笑,是谢如琢伪装的保护色。

  可是,那一刻,她的心动是真实的,她看到照进她那黑暗荒芜的人生荒原中的那束光是真实的。

  这是阮糖第一次毫无负担地参加生日宴会。

  压下心底因沙晓雨失踪这一消息而产生的怪异感,她仔细地观察着谢腾飞、李小婉、谢如玉一家三口,以及参加宴会的其他人。

  宴会上,席间觥筹交错,会场内,喧声一片。

  来宾一边喝酒一边与同桌的人聊天,间或有几个人跑去主桌同谢腾飞敬酒,又夸赞谢如玉将来必定大有出息。

  李小婉一直同谢腾飞坐在一起,二人言笑晏晏地同来宾寒暄、喝酒,谢如玉吃过饭,彬彬有礼地同众人说了声“大家慢慢吃”便下了席,坐在沙发上看《小王子》。

  酒到中旬,李小婉笑着说了声“我去趟洗手间”便离席从侧门出去。

  阮糖给自己嗑了一颗在积分商城购买的“我没有存在感”药丸,便悄没声息地跟了过去。

  李小婉没去洗手间,而是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她进了安全通道,在楼梯间坐下,点燃了一支女士香烟,脸上的笑容已然没了。她涂着猩红的指甲,雪白的烟身夹在她指尖,被送至嫣红的唇畔间。

  袅袅烟雾从她玲珑的口鼻间逸出,秀气的眉宇微微皱着,同适才在筵席间的自鸣得意大不相同。

  烟蒂被染上了一抹香艳的红。

  礼服外皮草大衣的白狐狸毛蹭到了地上,她也毫不在意。

  她只是抽了一只烟,素白的长指微微有些发抖,似乎是冷的。

  她什么也没做。

  一支烟抽完,她站起身,将烟蒂扔在地上,一脚踏上去,用高跟鞋踩了上去,随后,对镜补妆,脸上又浮现出一个意气风发、但显得格外轻浮浅薄的笑容,往会场内走去,重新扮演一个对继子十分关心但却被冷漠阴沉的继子讨厌的继母。

  李小婉离开后,阮糖在李小婉坐着抽过烟的地方坐下感受了一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生日宴结束,阮糖一进家门,便拨通了李晓军的电话。

  李晓军:“喂?”

  “是我啦,我是草泥马。”

  “哦,草泥马,”很快,他声线拔高,震惊道,“你居然还会打电话?”

  阮糖并没用手机,她坐在沙发上,隔空发送信号。

  “哎呦,我会的事可多啦!”

  很快,她就听到电话那边李晓军的母亲张幺妹的声音,“你这死孩子,怎么骂人呢?”

  李晓军连忙说:“没有骂人,是小草,谢奶奶家那个。”

  张幺妹:“哟,那玩意儿还会打电话呢?可真稀奇!”

  一阵脚步声传来,李晓军似乎是走开了,他有些害羞地问:“小草,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啊?”

  阮糖:“……这你就想多了哈。”

  李晓军:“哦。那你有什么事吗?”

  阮糖便问起沙晓雨的事。

  李晓军说:“都失踪好些天啦。之前我不是帮她带过花,她说想找谢如琢玩么?”

  阮糖:“嗯。”

  李晓军:“我转告她说谢如琢不同意,当时她好像有些不高兴,星期天晚上也没来学校。后面班主任给她家长打电话,她家长都说她已经出门了。后面人就找不着了。”

  李晓军说完,顿了顿,有些担忧地问:“小草,你说她会不会出事啊?”

  阮糖用她童稚的儿童音道:“那我上哪儿知道去。”

  李晓军叹了口气。

  阮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她还是安慰小孩儿道:“好啦,吉人自有天相啦。假如她要出事,你担心就不会出事了吗?假如她不会出事,你不担心就会出事了吗?”

  李晓军:“……你讲得好有道理哦。”

  阮糖自豪道:“那是当然的啦,我们智能AI最会讲道理了。”

  李晓军:“……是的呢。”

  阮糖和他又简单地聊了两句,问了问他的肌肉养成进度,便切断通讯,趴在茶几边,看着茶几上工艺花瓶中供着的一枝腊梅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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