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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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李忠国的表情恢复了正常,殷勤地笑道:“请陛下放心。温霁云身份特殊,老奴怎么敢掉以轻心。因为昨日陛下没吩咐过如何处置,老奴就暂且让他跪在寝殿外,由龙禁卫看守,跑不掉的。”

  李忠国这么长一段话,阮棠只敏锐地捕捉到一句“让他跪在寝殿外”。也就是说,温霁云从昨日自己晕过去开始,在寝殿外一直跪到了现在。

  阮棠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

  这冷暖交替的天气,像个说哭就哭的小孩子。昨日还是烈日炎炎,今日窗外却是瓢泼大雨,打得窗前盛开的月季花阵阵颤抖,如同潸然落泪的美人。

  这等雨势下,让人温霁云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阮棠怀疑李忠国是特意来取自己性命的。

  不过也是,如果李忠国不让温霁云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恐怕他早就早就被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大臣生吞活剥了。让他跪在殿前,只要用“小心惊扰陛下休息”这样的名头压一压,就没人敢吵嚷着来找温霁云的麻烦。

  但是,就不能让他待在能避雨的地方吗?!

  阮棠抬手扶了扶额,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李忠国连忙上前搀扶,给阮棠递上一杯温水,问道:“但不知陛下要如何处置温霁云?”

  阮棠靠在床头,一边捧着杯子喝些热水,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慢悠悠说道:“先带他下去洗干净换好衣服,再带来见朕。”

  李忠国惊讶地张了张嘴,应了声“是”。

  饶是跟了陛下十几年,深知如何迎合小皇帝的心意,这一次李忠国也没猜透陛下的心思。

  靖淮江一役,温霁云以少胜多,斩杀了燕国无数精兵强将,是燕国无数百姓,和朝中一大批重臣切齿仇恨之人。而且小皇帝一向杀伐果断,对于敌国储君,应该斩草除根才是。

  就算要彰显仁德留他一命,也顶多是扔到天牢永远囚.禁,或者打发去边远之处最脏最累的地方做苦力,顶多熬他一年半载,再好的身体也被掏空耗死了。

  将他带下去洗干净,换衣服……甚至还要带进寝殿来?这是唱的哪一出?

  这温霁云有绝世姿容,难不成陛下是……动了怜香惜玉之心?!

  第5章 沐浴更衣

  这件事李忠国在心里揣测来揣测去,又不敢十分确定。

  伴君如伴虎,小皇帝的脾气阴晴不定,又从不轻易表露真实心意。过往十几年他全靠能把握准陛下心思,方才有了如今内宫总管的殊荣。

  但今日这吩咐,与小皇帝之前亲口说过的把温霁云“贬为奴隶”实在矛盾。如果小皇帝真心要把温霁云当个卑贱的奴仆,哪里需要劳动他一个总管太监亲自带去沐浴更衣,哪里有资格踏足皇帝的寝宫?

  而且今日小皇帝一醒来,似乎第一个下意识问的就是温霁云?

  李忠国越想越觉得,小皇帝前些日子对温霁云的折辱和刑讯,都是为了把他打磨到如今服服帖帖的模样,让他日后乖顺听话,好留在身边受用。

  是了,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陛下应该早就对温霁云动了心思的,否则以陛下一向对敌人赶尽杀绝的性格,哪能答应他只要肯入燕为奴,就放过他的臣子和全都城的百姓?

  李忠国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毕竟小皇帝不曾示意得十分确准,他也不敢胡来,带了几个小太监匆匆走到寝殿外。

  寝殿门外大雨瓢泼,屋檐下雨帘如织。

  自昨夜起,这场雨已经足足下了一天一夜。

  被龙禁卫严密监视看守的人,就这么在大雨中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李忠国再次看见那身影,脊背依旧挺拔如松竹,在雨中跪得笔直。

  一夜大雨没有冲去白衣上的血迹,被雨水浸透的染血白衣紧贴着肌肤,勾勒出膀宽腰细的完美身线。虽然在天牢一月消瘦得嶙峋见骨,湿衣下显出的骨相却更是美得充满力量。

  长长的睫毛下早已成了一片珠帘,雨水如河流般顺着挺拔的山根淌下,苍白的唇紧紧抿着,紧握的手微微颤抖。人看着几乎要倒下去,又好似悬崖边一株修竹,拼命扎根浅浅的薄土,被风雨打得摇摇欲坠,又偏偏不肯倒下,失了最后的尊严。

  这人不仅仅是长了一张足以潦倒众生,受世人盛誉的脸,这一身气度,也非王侯天家,钟鸣鼎食之族不能养出,不知受了天地间多少钟灵毓秀,和帝王家延请四海名士的精心培养,才能养出这样的人来。

  到底是举一国之力培养出来的储君,不论到何种境地都威仪棣棣,难以磨去骨子里的贵气,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个人来。确实,哪怕是小皇帝那样阅人无数的九五至尊,也很难不对这般品貌动心。

  李忠国在心里暗暗惊叹,亲自打着伞走到雨中,在温霁云面前停下脚步:“陛下有旨,先让温霁云沐浴更衣,稍后在寝殿亲自召见。”

  几个禁卫走上前就要架温霁云起来,却被温霁云抬手推开。

  李忠国皱起眉头,色厉内荏地呵斥道:“怎么,你还要抗旨不成?!”

  温霁云苍白的唇动了动,沙哑的声音冷淡地说道:“我自己走。”

  “你识相就好。”由于方才心中的那个猜想,李忠国也不敢就把眼前这个人得罪死了,随手就卖了个人情,“怕你站不起来才让人扶你,既然你自己起得来,你就起来自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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