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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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的学校也是有一些不好的风气在里面的,比如工人子弟看不起务农子弟。赵时宴,就是一个典型的务农子弟。大伯观察了很久,发现男生话比较少,衣服也总是一件穿着从不换,但身上没有异味。大伯有回放学,以朋友的身份跟他打了打交道,一开始男生有些羞怯,后来才知道,男生家里条件不好,他又不愿意跟家里人说要买衣服什么的,男孩子嘛,没那么娇气,于是一件衣服,周五放学了就赶紧洗,洗了之后马上晾干,周一又可以重新穿5天了……要是阴雨天不能干,那有点微润,也照样穿上去,反身体好不会生病……

  大伯望着羞怯的男生,心里不是滋味。攒了3个月的工资,拉着男生去了趟集市,为男生置办了一身衣服。没想到,普通的一次关心,确是这孽缘的开端。

  赵时宴开始奋发图强,自己教的科目,他总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学,哪怕自己讲的课题再深奥、再无趣,似乎是为了这份恩情,总有赵时宴在给自己捧着场。讲实话,教师教书没一个人听会很有挫败感,有了这一个认真到学生,别的工人子弟自然不想比不过他,也开始认真听课,有人学,大伯就毫无保留地教。

  两人由于年龄并未差太多,成为了知己。一起爬过山,一起读过书,一起在晚上的山岗上大喊,一起趟在草地上欣赏繁星点点。在大伯看来,只是知己而已,本可以一直这样相安无事,赵时宴有一天却从背后轻轻搂了一下他,大伯错愕地转身,男生只是很豁达地说了声,谢谢。

  那个年代和当今不同,萌生那样的感情,是不正常的,是不对的,是要被送进精神病院整改的程度,大伯心里慌的很,不是因为赵时宴抱了自己,而是在赵时宴抱自己的那一瞬间,他没办法欺骗自己,只是知己了。

  可是,那怎么可以?那是自己的学生!还是个男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简直是畜牲,这得被多少人吐唾沫星子?

  正当大伯准备向学校递交辞呈打算彻底离开这个城市时,赵时宴家里却出事了,他不读了。

  大伯急得那天课都没上,调了课就往赵时宴家里跑,赵时宴眼神泛红,哭得颤颤巍巍,家里的顶梁柱——赵时宴的双亲,没了,死于一场滑坡,连尸体都没完整的,被碎石砸得不成人样。赵时宴见大伯前来,头一次躲避了大伯赤裸裸的眼神。

  “你不读了?”

  “家里人这样了,我怎么读。”

  “我可以给你出学费。”

  “我听说老师你草拟了辞呈,对不起,是我逼的你,有病的好像是我,我也觉得好恶心。”

  “赵时宴!你!你……没病。”

  二人从未明说,却都清楚这份荒唐又难以启齿的感情,早就生根发芽。

  “你……跟我走。”大伯压低了声音对着赵时宴说。

  赵时宴忽地苦笑起来:“你敢吗?南老师。”默然了半天,又道:“你,是老师;我,是学生。我们两都是男的。”

  “我敢。”大伯思想斗争了许久,在和赵时宴对视时,全然败下阵来,说出来时,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赵时宴估计是没有想到,呆愣了几分钟,轻声地说:“好。等我埋葬完双亲,就跟着你。”

  一场风吹过两个男人的衣襟,大伯想起来,赵时宴已经年满十八了。几天后,大伯如约来到赵时宴的家中,大门却是紧锁着了。

  大伯着急地砸他的家门,无人应答,最后发现了一封信:南老师,我想,当你踏进教室的那一瞬间,我就喜欢上你了。说喜欢这个词,你是不是会觉得恶心?你转身写粉笔字的时候,我会望着你挺拔的背发呆。本来我不该有希望,可是你带我去买了衣服,这份关心是我前所未有的,可能是我自己会错了意,抱你的时候,我感觉到你在躲我了,后来听同学说你因此递交了辞呈,加上家中变故,我觉得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恶心。

  我不知道你那天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是老师,我突然理解了,爱一个人,就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因为自己让你接受批斗,也不能冒然闯进你的生活,如果……没遇到我,你会有贤惠的妻子,还有一个可爱得紧的女儿或者儿子……所以,比起当我的爱人,我更希望你只是我的恩师。当老师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走了好些天了。遇见你是人生幸事,但我愿我们,再也不见,祝好。赵时宴亲启。

  从那以后,赵时宴就好像真的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大伯的辞呈依旧交了,此地依旧是此地,但没了那个人,又还剩什么?这件事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但说出来,在那个年代,无异于自寻死路,赵时宴给了大伯一份“成全”的爱。

  但只有大伯自己知道,自己独自经历了多少个愧疚和思念的夜晚,道德感和自身的情感好像要将自己的脑袋撕裂。大伯当起了四处支教的老师,以安慰自己能寻到赵时宴的踪迹,可能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真的又见到了。

  再见赵时宴时,他穿着化工厂的功夫,正在擦单车,见来者是何人的时候,手上动作一顿,随后又装作豁然开朗的样子,“爽朗”地喊了声:“老师。”

  大伯眼眶当时就红了,给了赵时宴一拳,得亏没用什么力道,因为赵时宴没躲。

  “你知道我找你多辛苦吗?”

  “我没想到老师你会坚持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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