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是万人嫌 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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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问寒入了薛慈的梦。

  只是出于私心,他省略掉了有关自己的部分。

  大幅度削减了a01的存在,自然也未曾告知薛慈,a01曾经和他一起来到过逆向世界,只是终其一生都未见到他,最后一点微弱联系,来自于那一块刻着他名字的墓碑。

  这一夜也注定不平静。

  薛慈在梦境当中沉浮,被一股温暖可以依托的力量带领着,进入一段曼妙记忆当中。

  薛慈意识上清楚,这一切并非真实,却又无比缱绻眷恋于这一段回忆。他对这些片段甚至十分熟悉,以至生不出一点排斥心思便容纳下来。

  和他所经历的两段人生都不同。

  薛小少爷生来万千宠爱,几乎没受过一点挫折。人生最大的打击来自于母亲的早逝,而在他母亲离世的那个夜晚,他见到了自己的守护神a01。

  成长期的十几年,薛小少爷几乎没有经受过任何烦恼。

  亲情、友情,连带还尚且酸涩的爱情。他的人生是一个完整闭弧的圆,享受了所有应当享受的美好情绪,烦恼寥寥,至多忧心一下a01隐晦透出的离开的讯号。

  一直到他十九岁那年,薛慈才知道自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

  可惜要成为英雄的代价,是要让他牺牲自己。

  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挣扎过后,十九岁的少年从世界上消失,转而变为逆向世界的万人嫌。

  从拥有记忆起的跌撞试探开始,到重症监护室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的绝症患者。

  薛慈闭上眼,才结束万人嫌的一生。

  他本应当永远沉睡,但不知为何,又重新回到正确运行的轨道当中。只是他千疮百孔归来,也习惯于推拒一切,心惊胆颤。

  很难说是谁的错误。

  薛慈像是以本体重新知晓这一切,又像被保护在一旁,游离的旁观者。到最后一切归于沉寂,薛慈察觉到自己的意识蜷缩起来,小心翼翼地像要护住什么柔软的部位一般,只脊背完全展开,危险的暴露在外。

  这种感觉让他继续焦躁难安起来。

  紧接着一阵温暖热度重新覆盖在他的脊背上,像是一个小心翼翼不敢让人发觉的拥抱。

  而薛慈迟钝了几秒,忽然开口:“a01?”

  没有回应。

  薛慈说:“我知道是你。”

  ·

  漫长、令人安心的黑暗度过后,薛慈醒来了。

  在清醒后的第一时间,他开始反省昨天“梦”到的一切是否真实。然而那一幕幕清晰得像是用某种超自然的方法投映在薛慈的脑海中,他随时可以回忆起某一帧的细节和当时的环境,经历过“重生”这种最不科学的事后,薛慈很迅速地接纳了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生命的设定。

  ……还有过去的那些事。

  逆向世界所碰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以及他们原本给薛慈带来的印象与记忆,在他脑海当中几乎要打起架来,让薛慈刚醒来就开始头疼一阵。

  薛慈勉强不再回忆那些事,转而向空荡荡的身边试探地道:“a01?”

  没有回应。

  薛慈也感觉的到,身边似乎什么也没有。

  他放弃了重新找到a01的打算,但也清楚昨天他想起来的那些是a01的手笔。于是对许多年不曾相逢的至交好友,薛慈微微仰头,向着看不见的某处轻声道:“谢谢。”

  薛慈醒来时已经很晚了。

  他很少有这样贪睡的时刻,只是拜昨夜疲乏和那漫长的“梦境”所赐,刚睁眼就快到十二点整了。

  管家为他的雇主们准备了新鲜的海鲜大餐。和昨晚不同,大多不是从这片海域钓上来的海鱼,而是从其他知名海域空运过来的海鲜,蓝鳍金枪鱼、帝王蟹、生蚝与龙虾之类作为主菜,新鲜美味的食材配备了最擅长处理这些食物的星级主厨,将食材的“至鲜”发扬到了极致。

  然而海鲜味美,薛慈醒来却也没什么胃口,慢条斯理地拆完了一只螃蟹,沾醋吃完半只,便溜达出去消食。

  谢问寒正在钓台上钓鱼。

  薛慈对谢问寒的心情还是平静的——毕竟谢问寒从没出现在逆向世界当中,最初也和自己没什么接触。或许是阴差阳错,才让两人在这一世相碰面。

  没有过去那些纠缠与压力,薛慈和谢问寒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刚好让他平复一下思绪。

  薛慈走过去坐在谢问寒身边,小腿自然地垂放在钓台边沿,湛蓝的海面倒映出他一截光洁修长的小腿,随之而上更是更为白皙漂亮的一片肌肤。

  “谢问寒。”

  薛慈的动作很轻,不至于惊走谢问寒的鱼。但是他开口的时候,一直勉力忍耐着,垂眸看海面,而不是去看薛慈的谢问寒手顿时一颤,钓钩晃动的动作足以把再笨的鱼都惊走。

  谢问寒还是按捺不住地望向薛慈,眼里的灼热又被转瞬间遮掩在眼底。

  “嗯。”他迟疑地回应道。

  薛慈说:“我的休假马上结束了。”

  先前留下的资料与实验步骤都很完善,足够实验室研究出很多成果。但最核心的收尾部分,还是要由薛慈来主导。而薛慈是个很自控的人,说只休半个月假,就算经历了足够让他人生观颠覆的事件,还是要风雨无阻的销假后继续研究。

  “嗯。”

  谢问寒已经在考虑,用何种合理的、不会被人类质疑的方法进入到实验室里了。

  他可以修改意识,却不能修改薛慈的意识。

  薛慈又说,“等这阶段实验结束,我们去约会吧。”

  谢问寒猛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薛慈的话,甚至觉得他的人类听觉出现了错误——

  “忘记问你了。”薛慈侧过头说,“你要做我男朋友吗?”

  ·

  这个世界上本就存在对世界意识的强烈感应者,可能会无意中窥见逆向世界中所发生的事。通常这种感应,都是在梦境当中,人类的自主意识最不稳定的时候。他们往往会将这种窥见很快忘记,但也有一些特异之人会记下来,并将它当成某种“预言”,又或是某种“前世”。

  虽然这也的确可以看做一种“前世”记忆。

  谢问寒在恢复薛慈的全部记忆后,也未曾在意过,“核心”在恢复意识后可能会引起的连带效应。

  比如和“核心”有所关联的人,都朦胧中,陆续开始梦见了在逆向世界当中的——

  “前世”。

  第81章 发泄情绪

  这是一间薛氏名下公司里平平无奇的办公室。独据高层,大小适宜,视野很开阔。按照薛正景的喜好,整体为简练灰白风,工作区域广,左边隔着休息室和茶水间,连通处摆上了两张深灰布艺沙发,是按照它的主人量身定制的大小,十分柔软舒适。

  相比起工作区,这里更像是放松的休闲区域,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的随时光顾一般。

  薛正景一边漫不经心地处理着桌面上堆积的文件,一边侧眸瞥向门口。

  他知道自己在等待谁。

  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即将到来。

  这是薛慈独立在公司工作的第一天,薛正景很重视。

  薛正景想要手把手地教导薛慈,好让刚开始接触家族企业的小薛少爷不会因此惊慌,也给其他总部的高管认一认脸。

  除去准备许多基础好入手的策划案外,还让助理将办公室重新铺陈装饰成年轻人喜欢的模样。那间临时休息室里增加了无数细节,只为了薛慈可以在疲累的时候去休息一下——这几乎是向来手腕强硬的薛总难得的对人纵容的一面,薛正景显然不介意小薛少爷第一天上班就摸鱼划水,他会为他处理好一切。

  工作区域都因此而改得更加舒适而相互贴近,十分适合父子间的亲近沟通。

  薛正景暗含满意地想到。

  因为事务上的繁多,薛正景一贯比薛家两个少爷都更早来到公司。等大楼对面高悬的巨大时钟指针指向九点的时候,公司内部各个机构都迅速开始运转起来,而薛家的少爷,正经的薛家太子也在这个时间段踏入了公司。

  薛少爷被薛正景的秘书带领着,乘坐电梯来到最高层,电子门在面容识别后自动亮了绿灯。秘书仍旧十分绅士地微上前一步,用手将打开的门推动着更敞开一点位置,微微俯身做了一个恭敬的邀请动作:“薛少爷,请。”

  来人踏入了薛正景的办公室。

  薛正景抬头,在看到到来的人时,微微诧异了瞬间。

  是他的大儿子薛浮。

  薛浮从小机敏懂事,是被亲朋赞叹的天才。薛正景当然也不会不喜爱他,反而相当宠爱这个儿子,并不介意对方前来他的办公区域工作。对比于各类亲缘淡泊的名门世家,薛家血脉间的联系密切简直可被视作典范。

  但是今天该来到这里的,应该是第一次接触公司事务的小儿子薛慈才对。

  薛正景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出声让薛浮离开,相当自然地容纳了对方在自己的领地上工作。

  薛浮似乎也习惯了。

  他平静无波地向父亲问过早安,开始处理一些简单的公司策划。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便正好可以抬头询问薛正景。

  薛正景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狐狸,当然也迅速解答了薛浮的疑虑。

  而被答疑解惑的薛浮并没有随之离开,而是继续留在了父亲的办公室里处理工作。

  身边的所有人,不管是秘书还是助理,似乎都没有对这一幕产生一丝一毫的疑问。

  而薛正景开始有些疑虑丛生——

  薛浮早熟,从他十岁起的时候,薛大少爷就学会完美处理自己的问题而不麻烦父亲了,少有看到他这样依赖自己的时候,反倒是更喜欢和弟弟黏在一块。

  而薛正景正诧异看向薛浮时,办公室的门又打开了。

  到来的人似乎不被赋予自由进出的权限,所以他是按密码开的门,后面跟着好些人,有些是薛正景的助理,配着武器的则像是公司的保安。

  一眼望过去,情况似乎还有些乱糟糟的。

  走在最前方的少年被人拉扯着,脚步略微踉跄。而在门被打开后,那些声势浩大围绕着的人们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下安静得近乎静寂,剧烈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们都只保持着轻微的呼吸声,像害怕被薛正景斥责般低下头去,露出了被他们环绕着、挡在中心的人。

  那个人也狼狈地站稳了,硬要从那群人中挤出来。

  少年刚满十八,姿容绝艷,却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他特异出色的样貌而侧目。

  他的眼眶不见红,只是黑沉沉一片,仿佛积着郁气与委屈,让人看了莫名有些心疼发软。少年穿着半长的袖子,遮掩住手臂,然而那衣袖下未被严密盖住的部分还是隐约间透了出来。

  那是被拉扯着而留下的一些青红痕迹,很轻易便能看出他刚才经历了怎样粗暴野蛮的对待。

  而被当成敌人间谍般被排斥抵触的少年,却正是薛家的小少爷薛慈!

  看清来人面容时,那一瞬薛正景惊愕无比,头脑瞬间便被燃烧怒火席卷,烧灼掉最后一根理智的弦。

  ——他们怎么敢!

  他根本忘了冷静持重,甚至想用最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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