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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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分 第17节:第三章 线索(5)

  “就只有图书馆员。”

  “我会往那儿走一趟的。这可不是为了争取研究经费,这是为了自己的国家,我们一定要这么做,绝对不可以让东西外流出去。”

  “他们应该不会———”

  “我谁也不相信,只要克拉波尔的支票一摆到面前,会发生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布列克艾德费了一番力气,好不容易将身体塞进大衣里去,真是破败寒酸的英国式温暖。罗兰已下定决心,除非很有必要,否则他不打算和布列克艾德讨论自己偷出来的这两封信。不过,他倒是开口问了他:“有个叫兰蒙特的作家,您可以告诉我他的事情吗?”

  “伊瑟多尔·兰蒙特,著有《神话》,一八三二年。《布列塔尼及大布列塔尼之原住民神话》,也叫《法国神话》。是一本民俗与传说概论,很有学术价值。内容大多都是在探查各种神话的谜题,这种做法很多人喜欢;另外,书里也谈了些布列塔尼的定位和文化问题。艾许有可能读过这些东西,不过我到现在还没收集到什么作品,是他用这些资料创作出来的……”

  “还有个兰蒙特小姐……”

  “哦!他女儿啊!她是写宗教诗的,你是指她吧?她写过一本笔调灰暗的小册子,叫《最后二三事》。还有童话故事,《诉说在十一月的故事》。就是那些突然发生在夜里的事情。还有一首史诗,一般人都觉得那不好读。”

  “我认为女性主义者对她会感兴趣。”波拉说。

  “那是当然的了,”布列克艾德说,“她们拨不出一丁点的时间来读鲁道夫·艾许,她们成天想的就是去读爱伦写个没完没了的日记,咱们这儿的那位朋友,曾经还相当努力地想让这些个东西重见天日。她们认为鲁道夫·艾许压抑了爱伦的创作,而且还吸取了她的想象力。要证明这点,我想,她们可有苦头吃了,倘若她们真有兴趣想找证据。可是,她们是否真的在乎证据,这我就不敢确定了。她们在还没了解事情之前,就已经很清楚她们要了解的是什么了。反正她们就是一直强调,她大部分的时间都躺在沙发上耗掉了,可是在她那个年代,那样的环境,一般淑女大多不都是如此。所以她们真正的问题———以及比厄特丽斯的问题———就在于:爱伦·艾许根本就乏善可陈。没有了简·卡莱尔,这又更让人觉得可惜了。悲哀的比厄特丽斯一开始一直想证明爱伦·艾许是如何地自我牺牲,如何地支持艾许,结果乱七八糟地到处找资料,找遍了她买醋栗果酱的每一张收据,调查她到布洛得史戴尔①的每一趟旅行,整整二十五年,你相信吗?最后梦醒了,她这才发现原来早就再没人想知道什么自我牺牲、自我奉献的,人家想要证明的是,爱伦狂怒的反动、她的痛苦,以及她不曾被挖掘出来的才华。可悲的比厄特丽斯。有本单薄的书是以她的名字出版的,叫《帮手》,没什么意外,这本小书丝毫不受时下女性主义者的青睐。一九五○年出的,简单地收录了那些伴随在文坛巨人身边的女性曾说过的柔美的警言妙语,像是D.华兹华斯②、J.卡莱尔③、E.丁尼生④、爱伦·艾许。不过,只要悲哀的比厄特丽斯占着这个编辑工作的位置一天,那些女性研究人士根本就不可能插手出版这些东西。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致命伤在哪儿。”

  罗兰不想再听布列克艾德针对比厄特丽斯·耐斯特迟迟编不出爱伦·艾许所发表的长篇大论。一旦布列克艾德进入比厄特丽斯这个话题,他的声音里就会透露出一种语调,一种嘈杂、咆哮的语调,这每每让罗兰想起猎犬的狂吠(他从来没听过猎犬狂吠,只在电视上看过)。倘若想到了克拉波尔,教授的脸上则会浮现出一种鬼祟阴险的表情。

  罗兰并没有向布列克艾德表示,要陪他一起到伦敦图书馆去。他走出这儿,想去弄杯咖啡。喝完咖啡,他就可以开始搜寻目录、追查兰蒙特小姐,就像追查其他已故人士那样,何况,关于她这个人现在多少已有些眉目。

  在那些古埃及重量级的大公之中,罗兰的身影翩然出现。在两只巨大的石雕腿之间,他隐约看到了某个敏捷、白色、带金的东西,原来,这个人是弗格斯·伍尔夫,他走出来也是想弄杯咖啡。弗格斯非常高大,头顶上黄铜色的头发修得颇长,到了后脑门又修得极短,这是八十年代版的三十年代发型。他套了一件亮白色厚毛衣,配上松垮垮的黑色长裤,看起来活像个日本浪人。他对罗兰微微一笑,一种快活、贪婪的笑容,眼睛蓝蓝亮亮的,咧得老长的嘴里排满了坚实的白牙。他年纪比罗兰大,是个出生于六十年代的孩子,曾一度离开学校,选择了自由以及巴黎的思潮革命⑤,并且拜倒在巴特与傅柯的门下。之后,当他回到艾伯特亲王学院,立刻在校园里掀起一阵旋风。大体而言,他这个人还算和气,只是大多数人见到他,都会莫名地产生一种念头,觉得他带着一种说不出所以然的威胁感。罗兰喜欢弗格斯,是因为弗格斯似乎也喜欢他。

  第一部分 第18节:第三章 线索(6)

  弗格斯正在以解构的观点,针对巴尔扎克的作品写一篇论文。英文系居然会资助法国著作研究,对此,罗兰已经见怪不怪了。时下这个世界似乎已是无奇不有,而且再怎么说,罗兰也不希望别人觉得他很小家子气。他的法文底子,由于母亲当初强烈干涉,相当不错。弗格斯大模大样地坐卧在自助餐厅墙边的长椅上,说他眼前的挑战就是要去解构一个显然早已自我解构的东西,因为这本书是在谈一幅画,最后,画不是画,只是一堆乱无章法的信笔涂鸦。罗兰礼貌地听着,然后问道:“有个兰蒙特小姐,你知不知道她?她是写童话故事和宗教诗的,差不多是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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