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柯棋缘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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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地公,计某冒昧一问,此册你是从何处得来?”

  听到刚刚有些发呆的高人突然问话,这会土地公抑制住想要学习的冲动,将黄纸册收好,才郑重回答计缘的问题。

  “回先生的话,实不相瞒此物本是老朽生前在田间刨土时翻出来的,当时见没沾多少泥土,加上纸张金贵,也就带回了家,后来兴许是忘了放哪了,找不到也就不在意了,直到多年后老朽死后成为土地,这黄纸册居然又出现在地下庙府之内,老朽这才意识到此物不凡。”

  “看来真就是与你有缘之物啊,其实刚刚上头的禁制也有些意思,若是土地公能自己破去了也意义非凡,现在倒是便宜我了……”

  计缘不方便明说,但还是似是而非的提了一嘴。

  “老朽知足了,已经知足了,若无先生帮忙,再过多少年老朽依然只能守着这黄纸苦思!”

  土地公很自然的以为计缘说的是谦辞,就算真的有什么好处,对于这种高人而言也就是一句“有意思”罢了,主体还是纸上的法诀。

  计缘也不再说话,土地公得到的东西,对于一个鬼修土地来说已经很不凡,再多一分缘法,怕是连着土地也会承受不住了!

  说不清为什么,但计缘就是有这种感觉,想到这计缘十分郑重的告诫土地。

  “土地公,此册的来历非同小可,以后等闲之辈就不要轻易以之示人了,而得了此法,以后有什么成就也不可忘却作为一方土地的初心,我可不想因计某今日之举,他日使得你我承担一些本可避免的后果。”

  土地公听到计缘的语气,也知道轻重,甚至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先生虽然没明说,可一种‘今日我助你,若你敢依法乱道,我自会亲自出手……’的留白意思。

  “赵家庄土地赵德,遵先生教诲。”

  不敢怠慢的土地再次郑重作揖,只是这次动作缓慢久抬不起,计缘也只好同样作揖回礼。

  而一枚新的虚子直到双方相互作揖之后才闪过,却并未在刚才黄纸册归还之时出现,也让计缘陷入深思。

  第0094章 真火与敕令

  夜深了,土地公早已回了自己的小庙府内参悟妙法去了,而计缘也回了赵东亮家院内的偏房。

  只是计缘并没有直接睡觉,而是静静的坐在屋内桌前,桌上放置着青藤剑,双眼微闭,念头处于一种似醒非醒的状态,观想着意境中的巨大丹炉。

  意境丹炉的炉身上,已经出现金水木火土五色,或幻或实的变化,丹炉中心更是重新化出阴阳二气,同炉中原本的真火缠绕并且逐渐混为一体,透出的火色光亮居然显出一种奇异的内敛感,在酝酿的炽烈中混杂了从灰到褐到阴阳的变换。

  意境丹炉中原本的真火在通明策中形容为神意之火,黑白二气一化阴火一化阳火,三者混合化一火力无穷。

  这是计缘的一种直观感受,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原本意境的丹炉真火这种“虚”境之火已然有了一种实质桥梁。

  受上辈子记忆的影响,这变化让计缘不免有些兴奋,甚至在想着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

  但上辈子虽然没有查过三昧真火是什么,可这辈子却从通明策上看过类似昧火的描述,讲得是人身内生四火,上昧心君火,中昧肾臣火,下昧气海民火,最后一种就是玄昧神火,乃炉中真火。

  不过通明策虽然有昧火的描述,却无三昧真火这么一说,四昧之火也是分开的,并且“真火”两个字意义极重,除了关系到每个修仙之人身家性命的丹炉神火可以称为“真火”,其他真火所知甚少。

  “但我这情况,称一句三昧真火也够格吧!”

  计缘很是有些得意的喃喃自语一句,“昧”在此处意为玄妙隐匿,黑白所化的“阴昧真火”和“阳昧真火”就是计缘下的另两昧定义。

  毕竟别人没有的他有了,定按照火的特征定个名不过分吧?好吧这么想可能有些武断,那换种想法,九成九分九的修仙之辈肯定是没有的。

  然后是那个“敕”字留下的影响,意境山河中隐约间一直有计缘自己淡淡的回音,仿佛在提醒计缘那个字还在。

  每当字音清晰的时刻,计缘就能在意境丹炉外隐约看到一层薄薄的玄黄气环绕。

  ‘难道玄黄气真是功德?’

  计缘明白,那一个字也同样是自己今夜的重要机缘,甚至闻音会意,隐约领会了其神髓,而要想确认,眼前就有合适的机会可以一试。

  想到这里,计缘双目睁开,直视桌上宝剑,以剑指按在剑尖。

  就像是念随心动身随念动,计缘在这一刻剑指往青藤剑上一抹,自有一股一阵青绿气机闪过,也有阴阳二色流转,更有一小缕玄黄之气自意境丹炉中涌出汇于指尖。

  “敕令成灵!”

  轻微的敕令声才落下。

  “嗡~~~~”

  剑身上铁锈刹那间被震散,一柄三尺长剑居然自行悬浮起桌面两寸,剑身轻鸣不断寒光流转。

  青藤剑孕生的灵性直接化成剑灵,说一句“仙剑”绝对当之无愧,即便此刻计缘脑袋稍显晕眩,可脸上难掩惊喜之色。

  虽然肯定相差极远,但这种感觉颇有种敕封的味道,至少计缘自我陶醉一番的时候很愿意这么想。

  “滴答~”一声,引得计缘低头看去,发现桌上有一滴血,随后感觉到眼鼻有些痒。

  什么情况?

  计缘,伸手往脸上的鼻下眼角一摸,发现居然真的流血了,还好只是几滴,这会已经止住了。

  ‘看来这敕令真不能随便用,不过这次绝对不亏!’

  计缘一挥手,几滴血随着牵引直接化入桌上灯油之中,自己则好似一个得到玩具的大孩子一样细细抚摸青藤剑,引得此剑不时左右飞舞又不时颤动锋鸣,其上隐有阴阳之像显现,更会自行引纳一丝丝灵气。

  在普通老百姓眼中,修仙之辈那种“仙人”用的东西都是“仙器”,但计缘这种半个内行人眼中,就如同通明策所言,“仙”之一字分量哪有这么轻的,可青藤剑哪怕材质不过凡铁,计缘却敢这么以仙剑称呼。

  “嘿嘿,今夜真是我的机缘之夜啊!”

  这种挥之不去的淡淡兴奋感中,计缘才入了床榻酣睡,而青藤剑则静伏于桌面不飞不震,好似除了没锈蚀痕迹之外与之前毫无不同。

  ……

  清晨在整村的鸡鸣声中到来,赵家庄一片宁静祥和,新婚之户的喜庆意味也依然浓郁。

  计缘今天起床稍晚了一些,醒来的时候外头乡人劳作的声音已经不少。

  “吱呀~”一声拉开门,赵东亮就像是一直等着一样,赶忙出声问好。

  “计先生早!咱家煮了白米粥,还热着呢!”

  “好,谢谢了,赵小哥没去田里帮忙?”

  “哈哈,我已经除草回来了。”

  说着话的赵东亮已经找了个大碗去厨房帮计缘盛好了粥,夹了点小咸菜在上头后给计缘端了出来。

  计缘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吃,虽然起床稍晚,但现在天热,粥依然热气腾腾而且也不烫嘴,入口正好。

  然后计缘就觉得即便是他,被赵东亮盯着吃粥还是有点尴尬的,尤其是当他坐在小凳上而后者蹲着的时候。

  “赵小哥,你可知赵家庄土地公的事情?”

  赵东亮眼前一亮,终于又话题可以和计先生套近乎了。

  “这个我知道,我小时候听庄里老人讲过,说咱赵家庄土地爷是有名讳的,名讳我就不敢提了,总之是庄上先祖,当年先祖活到了一百岁整,是县里有名的寿星,连县老爷都来看过,现在庄内祠堂里还留着牌匾呢,然后前人就起了祭奠的心思,一来二去就当土地公来拜了。”

  “嗯,原来如此!”

  没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不过却也符合常理。

  尽管离土地小庙不远,计缘却没有任何避讳的意思,这又不是说人坏话。

  和赵东亮又聊了一阵,计缘算是尽力满足赵东亮对于外界的好奇心,如他这种乡人,若无意外的话,这辈子差不多也就是在赵家庄一代娶妻生子安稳生活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待到吃完粥又歇了一会,计缘就和赵家人辞别了,赵东亮自告奋勇的帮计缘提伞拿行李送至村口,直到此刻才发现计先生一直轻飘飘托着的木盒居然这么重。

  离别时计缘其实很想送点什么东西给赵东亮,可确实没什么合适的东西好送的,给钱太俗且给多给少都会变味,给武功秘籍则真的不合适,还可能招来祸事。

  最后只能在告别后离开一段路时再停下,朝着村头小庙方向微微拱手。

  “劳烦土地公多加照应了!”

  赵东亮在村头位置望着原本计缘离去的身影突然回身作揖,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还以为是朝着自己的,赶忙也姿势不太准确的回礼。

  只是又觉得先生朝向不太对,下意识转头望去,正好看到土地庙方向有一老者在看着自己面露微笑,揉了揉眼细看,庙还是庙,人却没有。

  “哎呦娘呀,大白天的……!”

  哆嗦一下,赵东亮赶忙回家去了。

  第0095章 得之幸失之命

  十六天后,宜州均天府城外,有一名髻发洒脱的青袍男子正在前行,正是一路逛荡过来的计某人。

  计缘当初离开宁安县的时候一共带了一些内衬和两套外衣,颜色偏灰的那套前两天腋下拉开了一道口子,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穿青色这套。

  这两身衣服居然让计缘穿出点感情来了,就像上辈子计缘的一件汗衫,很旧很旧了,也穿了好些年,更不是啥值钱货,可就是穿着舒服,家里头就爱穿它,从没想过扔。

  同理灰色那套衣服计缘根本就没打算扔,计某人还琢磨着买个针线包啥的看能不能自己补补,把腋下的口子缝上。

  此刻的计缘背着的还是那只灰包袱,还是那把油纸伞,青藤剑则背在背上,悠哉悠哉地走着,木盒子早就在之前一个县内当了三百文钱,这上辈子老值钱的金丝楠木,在这辈子也就是一块做书案清供的好材料,量太小卖不上价。

  前方的均天府越来越近,官道上的人流自然也多了起来,除了马车牛车,像计缘这样独行的路人也不少。

  作为宜州十二府之一的均天府其实没啥突出的特色,可以说算中规中矩,比起稽州名府春惠府来说相差不少,即便曾经出了一个天下第一的左狂徒,也不过是在江湖上名头大,再说也过去好多年了。

  比起计缘的上辈子,这是一个更容易被遗忘的世界,消息的传播和储存限制足以让一个几十年前的江湖名宿消声灭迹。

  随着左家的没落,如今江湖上的年轻一辈甚至大多都不清楚,曾经有那么一位绝顶高手狂妄到自称剑仙,更少有人能挖起“坟贴”掘开往事,或许也就只有那么少部分说书人还记得一些经典老故事。

  随着临近城关,城内的嘈杂声一次次冲刷着计缘的耳膜,而这些天不知道是因为三昧真火的关系,还是因为真火淬炼后法力又更强了几分,计缘总错觉性的认为自己视力变好了一点点,正努力想要凭借视觉看看是否有啥提升,可惜还是模糊一片。

  “炊饼,卖炊饼咯~~~才出炉的炊饼啊~~~一文钱一张咯~~”

  才入城内,有人挑着担子从城门边走过,吆喝声引得他朝着小贩望去,模糊中看出对方个子并不矮。

  只是正巧见到其人之气虽无妖异却也有些特殊,想了下赶紧往前跟上几步。

  “这位老哥,给我来两张炊饼!”

  “好嘞!”

  挑担的一听有生意,赶忙放下担子等计缘上来,随后掀开特制饼盒上的罩子,一股热气冒出,很有种从蒸笼中取馒头的感觉。

  “给,这位大先生,看您也是城外来的,咱这炊饼和面蒸饼都讲究,好吃着呢。”

  计缘闻着饼子的香味,点着头接过后付了钱,直接啃一口尝了尝就对卖家称赞一句“好滋味”。

  后者笑了笑就挑起担子继续前行,边走吆喝叫卖。

  不过计缘却啃着饼子跟了上来,边吃边随其同行,也引得挑担前行的卖家纳了闷。

  “我说大先生,您为什么老跟着我呀?”

  “奥,初来均天府,自觉没什么地方想去,就跟你走走,兄台一天要挑着担子走多少路啊?”

  这大先生的反应让卖饼的感觉有趣,从没遇上过这样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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