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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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尔特·戈弗雷一耸肩,这还是见面以来他首次穿得较为体面,好像和妻子的重修旧好顺带也唤回了他对社交礼仪的正视。他扯了铃索,对仆役长简单交待几句,又靠回椅子,他身旁坐着戈弗雷太太。

  全到齐了——戈弗雷一家三口,慕恩夫妻俩,还有厄尔·柯特。麦克林法官和墨莱探长压抑着一腔好奇,坐在稍离开众人的一角,而较具意义的是,尽管坐位安排并未事先历经一番讨论,但墨莱的确位于最靠近房门之地。九人之中,看来惟一真正开心的只有年轻的柯特,尤其他就坐在罗莎·戈弗雷身旁,脸上掩不住某种近乎痴呆的满足神情;而从罗莎湛蓝的双眼中所迷漫的梦一样的目光,很显然,约翰·马可的阴影已彻彻底底从这两个年轻人之间消逝了。慕恩抽着根褐色长雪茄,烟嘴一头被他的牙齿咬得稀烂;慕恩太太则如死去一般地安详。至于斯特拉·戈弗雷,她既镇定却又紧张,双手绞着条手帕,矮小的百万富翁丈夫则专注地环视在场诸人。现场的气氛说真的有点令人窒息。

  「是您叫我吗,先生?」特勒出现在门口,有礼地询问。

  「进来进来,特勒,」埃勒里说,「快坐下吧,现在没工夫来那些俗套了。」特勒仍恭谨地只坐椅子前缘,从后头看向戈弗雷的脸。但百万富翁此刻正全神戒备地望着埃勒里。

  埃勒里踱到壁炉前,背部往炉边一靠,他的脸孔正好落入阴影里,身体也在炉火掩映下成为黑色剪影。火光鬼祟地在众人脸上跳跃。埃勒里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摆在小几一角,确定所站的位置可看到在场每一人,于是,他划了根火柴点烟,开始了。

  「从很多方面来说,」他声音很低,「这是一宗非常哀伤的案子,今天晚上,我不止一次有如此冲动,想抛开我所知道的所有真相,静静走开。毕竟,约翰·马可是这样一个人渣,一个凶徒恶棍,很显然,对于他而言,人和禽兽之间没有分别,毫无疑问,他脑子里装满着罪恶——更可怕的是,他还不存在最微弱的一丝良知可对如此罪恶稍加抑止。就我们已经知道的来说,他业已危害了一名女性的幸福,尚且处心积虑打算染指第二名,又摧毁了第三名的一生,且造成了第四名的死亡。在他这份洋洋洒洒的犯罪清单之中,只要我们稍稍细心观察,很容易发现,用简单一句话来说,此人绝对是恶有恶报罪实难追,正如日前你所讲的,戈弗雷先生,不管是谁宰了他,都是功德一件。」埃勒里停了下来,心事重重地吐了口气。

  戈弗雷不客气地说:「那你为什么不真的就此放手呢?你已然清楚地得出个结论:这人该死,这个世界没有他会美好些,反倒——」

  「只因为,」埃勒里一声叹息,「我的工作基本上面对的是符号的推演,戈弗雷先生,而不是活生生的人;此外,我对墨莱探长有责任,他如此慷慨地在他职权范围之内给予我最大的自由任意而行;然而更重要的是,我相信,在所有的真相揭露之后,这名谋杀马可的凶手有绝佳的机会在审讯中得着同情。没错,这是一宗筹谋多时的犯罪事件,然而,这也是一宗——从某种意义而言,正如各位心里想的——非得完成不可的犯罪事件。基于这些理由,我于是选择了无视人性成分,当它只是个待解的数字难题,而把凶手的命运交付给那些真正思索人性的人来决定。」

  埃勒里终于拿起小几上的那几张纸,现场那一团业已凝冻成形的静寂张力似乎才颓然松垮下来。埃勒里就着跳动的炉火很快读了一遍,又将纸张放下。

  「我实在无法形诸语言告诉各位,一直到今天晚上之前,我个人有多困惑多挫折,一个事实真相的明澈解答就摆在我眼前,我知道它在那儿,也感觉得出它在那儿,偏偏我就是触摸不到。接下来,我在推论时又严重地走上歧路,直到匹兹——你们都已经知道她就是马可的妻子——揭露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为止。不夸张地说,我始终陷身于迷雾之中,然而,当她讲出马可被发现时身上所披的披肩是马可被杀之后由她亲手带下露台的——换句话说,在整个谋杀过程之中,这披肩并未出现在谋杀现场——我才像回到光天化日下,眼前霎时明晰起来,剩下的,不过是需要一点时间来串组来融通罢了。」

  「这见鬼的披肩到底和整桩案子有什么必要牵连?」墨莱低声问。

  「牵连可大了,探长,这你很快会知道。好,言归正传,我们现在知道了,马可被杀那会儿,他并未穿着这披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究竟他当时身穿怎样的衣服:他当时从里到外一应俱全,配得好好的。于是我们知道了,是凶手脱了他的衣服,而且将衣服全数带走——或正确地说,几乎全部带走!外套、长裤、鞋子、裤子、内衣裤、衬衫、领带,以及口袋中一切杂物等等。至此,我们一定得解决的第一个难题是——凶手为什么要剥光死者衣服并且带走?这一定有其道理。有其不得不做的道理。我知道,这举动看似疯狂,但背后必然有原因,而且要侦破这个案子非得先解开这难题不可。

  「我反复思考这个难题,加以抽丝剥茧,最终,我认为只有五种可能会发生凶手—受害人间的盗窃衣物情况——包括任何一种凶手—受害人组合,就绝大多数的一般概念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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