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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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书穿了一双厚底坡跟黑皮鞋,脚步有些滞重,拖着步子小跑去。很快,她回来了,手里托着那件红色晚礼服:“瞧,经理,放在洗手间镜台上的。”

  “人呢?”

  两个男人呼地站了起来。

  “我每个蹲位都检查了,没有。”

  “啊?”

  “走!”两个男人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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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节:东 篱 香(1)

  第七章

  1.东 篱 香

  就像阿哈在街头人群中会因某个与颜如卿相似的人而受惊一样,颜如卿本人也常常在恍惚的一刹那,被某个女顾客动听的声音惊醒,以为是那个被他抛弃了的布依姑娘,从乍暖还寒的山城,来到了眼前。

  他不知道,如果她真的找来了,他将如何面对。他其实是个胆小懦弱的人。曾经有过的激情和浪漫,是在艺术氛围浓厚的学校里、在云贵高原特殊的地理环境里滋生的,一旦离开了那样的环境,他就有自己本来什么都不是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对一个曾经有所追求的人来说,实在是过于打击了。

  离开云贵回到广州后,他有很长时间闭门不出,就待在文德路姐姐的一套闲置着的小单元房里,没什么事干。

  这是老城区骑楼二楼临街的一房一厅,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建筑,内外都十分破旧了,厅朝东临近又一栋破旧楼房,因而采光很差。睡房朝南临街,在政府实施“穿衣戴帽”工程的时候将外墙装饰得典雅簇新,路人抬头张望时会感觉到有些欧陆风情,符合这个城市两千多年的文化底蕴,但楼里的人却没有路人那样的舒服和幻想,因为是老城中心,紧挨着全国闻名的北京路商业步行街,楼下就有两三个公交车站,城市的声浪白天就在这一块特别的集中和猛烈,轰轰然。而到晚间,对面一个酒家的霓虹灯与颜如卿的窗户又近在咫尺,似伸手可触,他灯未亮而对面的霓虹已经辉煌,深夜他灯已灭而那霓虹仍然烁烁逼人眼睛。

  他买来遮光布覆住窗户,但也挡不住夜里各处的不安宁——白天的剧烈声浪滚过之后,高楼之间的街道上,傍晚垃圾车装车发出的轰隆隆响声,至静夜公用电话亭的声音、小吃店的吆喝、追风少年的赛车如飓风而来在高楼间穿刺并瞬间掠过街面,留下长久的呼啸和回响……以及凌晨不眠者的街边争执、外地民工的嘈杂……

  颜如卿在这“城市之声”的高分贝打击乐里,在客厅度步也如同踩在声浪之上,恍惚又轻飘,连疲惫之后的睡觉也是一头栽进嘈杂的梦中。那个森林和城市楼顶的梦再次出现,他感觉到很舒服,无论是在动画一般的森林里还是在寂静虚无的高楼顶,他都感到轻松愉快,他喜欢这样的地方,虽然每个地方都只是他一人,但他有一种可以悠闲散步甚至可以飞翔的感觉。他记得,有一次在贵州饭店顶层旋转酒吧,王鹰说,如果能够举着一把大伞从那二十九层楼上跳下去,可以值得试一试。他当时认为王鹰是在讨好阿哈,所以冷漠地不言语,而内心里,真觉得那是桩愉快的事情,可以尝试。

  本来,离开云贵市前已经和这里书画界某领导讲好,让他去市里的一个书画研究院,但回到广州后发现该研究院是个没有独立人事权的事业单位,可以用他,却没法将他的户口调入广州,更不可能给他分房子。习惯了在体制内悠闲生活的他,感受到失去体制依靠的茫然,不能安居又没法乐业,他感到自己一下子被抛到了比在云贵文联时更没有安全感的边缘。他没日没夜地睡大觉,然后在夜里突然醒来,整夜难眠,摸黑下楼到灯火明亮的十字街口吃一个炖品或一碟炒粉,卖炒粉的下岗女工还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出大堆关切教诲的话,他明白是自己晨昏颠倒样貌邋遢,让人家把他误认作戒不了毒瘾的白粉崽。他也不解释或澄清,只唯唯诺诺,吃饱后回去睡觉。

  他的姐姐颜如玉常常不声不响地来看他。在他的印象里,她是个工作狂,工作状态里精明能干,不工作的时候性情冷漠,也从来不与男人约会。小时候同伴传言说她是假女生,但就是他们的父母,看她老大不嫁,也糊涂了,不知道她是不是男人,而她似乎也一直确定不了自己的性取向。

  她在狭小的屋子里站了片刻,说:“你这么颓废,是不是在贵州时受到什么打击?”

  “什么打击?”他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你,不会和某个贵州女孩有什么纠葛吧?”

  “我……”

  她看他费力回忆的神情,轻轻一笑:“就算有也没关系,别让她找到你就行!”

  “阿哈,她……”

  颜如玉立刻转移话题,普通话夹杂广州话:“别管她了,这个世界很大,一个年轻女孩子转眼就不知会消失在什么样的地方,或许变成天使或者变成魔鬼或渣滓,由不得人。看看你自己,戆居居的乜野(傻傻的想些什么)?这房子该装修装修了,洗手间的排污管太可怕了,锈成那样,要包起来才行。厨房也要整一整,偶尔你还是可以自己做饭吃的,老在外面吃,不卫生。要不,我在楼下给你买个门面。”

  “做生意?”颜如卿十分惊讶,他觉得自己不是个能够做生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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