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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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到了一个丁字路口,两边都没有人。我下意识地又朝左边走去。在半路上,我听见远处传来了酒馆的声音——隆隆的交谈,女招待向柜台点菜的喊声,以及蹩脚的音乐:手鼓、提琴、长笛。这倒提醒了我,虽然这不是影怪吹奏的那种短笛,不过克里普奥或许会被笛声吸引住。于是我骗自己说对一个刚从深渊地狱度假回来的人来说,酒馆里的伙食应该不至于置人死地,然后推开酒吧前门走了进去。

  这地方弥散着人类已知的所有腐败气味:变质的汗水、变质的啤酒和变质的梦。并不是说这个地方很安静——到处都是不安分的人们走来走去,大声地说话,和性服务提供人员们打情骂俏。唯一不同的就是所有人都缺乏那种狂欢的激情。就在一个顾客猛地抱住路过女招待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出其中有好色或戏弄的成分,他无非是想给自己的手找点事干罢了。多半这种行为他很久以前就会了,之所以现在还在重复,只不过是因为除此之外,他也没别的新鲜花样。所有这一切看上去就象第一千次排演的连续剧中酒吧场景……人们仿佛在做着排练好的动作,一点精神也集中不起来。

  象这样大多数可以随便搂女招待的酒馆,其所有人是不会把钱投资在过多的蜡烛上的。从门口根本无法看清楚黑暗的里间,所以我只好绕过肮脏的桌子,在吧台上找了个勉强能靠的地方。我在柜台上放了一个硬币,而酒保则回了我一大杯漂着泡沫的玩意。我只抿了一口就立刻放下杯子,再也不想碰它了。或许在多元宇宙的某个地方,酒馆老板发明了一种我尝不出来的淡啤酒兑水……可绝对不是这里。

  我四下里瞧着,想把克里普奥给找出来。要是他在这儿的话 ,一定是藏在黑影里了,可这也不是份容易的差事——差不多整个酒吧都是黑乎乎的,在吧台和单间跑来跑去的人更是加大了搜寻的难度。就在我快要查看完屋子左半部分时,有人挤到我的右边,对酒保大喊:“给我和我的朋友来一大杯这儿最棒的!”

  我懒洋洋地转过眼睛,看看新来的是什么人……然后我马上把头别了过去,吓得浑身发冷。吧台上紧挨着我的就是那两个吉斯彦克依人和吉斯泽莱人:麒和魑。至少米丽亚姆是这么称呼的。

  别紧张,我对自己说。他们在城市法庭、玻璃蜘蛛,不管在哪儿,都没见过你。他们不认识你……在下层位面晃荡了那么久,你不过是个肮脏不整的家伙,和屋子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只要你脑子别发昏,他们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我拿起掺水的淡啤酒又抿了一口。这种酒吧的顾客是不会不把杯子舔空就离开的。我得平静地喝完酒,然后走出去。要是克里普奥藏在哪个该死的角落里,他会照看好自己的。

  我以尽可能慢的动作再抿了一口。但愿碰上麒和魑只是巧合。米丽亚姆曾说玻璃蜘蛛的人常来瘟城打发时间,而这间酒馆正在富人区,那肯定也就是城里最好的酒吧之一。我在这儿已经有五分钟了,都没看见有人打架——象在瘟城这种地方,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再想想,既然米丽亚姆在走进传送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认出这里是富人区,她一定常到这儿来。或许玻璃蜘蛛的传送门也就在这附近,麒和魑不过是来喝喝酒而已。

  要不然他们就是什么都知道了,到时候我就得背上插把匕首才能出去。

  我喝干最后一点啤酒,用自以为是瘟城式的姿势擦擦嘴,故做轻松地离开吧台。我有种强烈的欲望,想看看麒和魑是不是跟了上来,可我没那么做。不过,在我经过那些暴躁酒客的桌子边时,大多数人只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等我走过去的时候又把脑袋低了下去。麒和魑不可能跟在我后面——要不然,就有三个人值得盯着看,而不是只有我一个了。

  就在我握住门把,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时,门闩忽然从我手里滑了出去。我退了一步,不禁吓了一跳……就在那儿,门廊里,站着的正是克里普奥。他轻轻咝了几声,指着屋角的乐手说:“那笛子是我的。”

  “你在说些什么?”我低声说。

  “那笛子是我的,是我的,我的。”

  “它不属于你。”我对他说,“可能也不属于吹笛子的人。她不学好,笛子可能是她在路上的阴沟里捡到的。”

  “你没耳朵吗?”克里普奥咝咝叫着,“她的演奏简直是亵渎神明。”

  “听上去更象《少女和饥饿的猪倌》。”我拉住他的胳膊,“你干吗不和我——”

  他挣开了我,怒视着吹横笛的,尖叫道:“亵渎神明!”

  “够了!”我尖利地叫道……可身后的酒馆早就静了下来。我一想到麒和魑瞪着我们,背就发毛。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回头——克里普奥会注意到我看着他们的。两个盗贼虽然认不出他,可精灵却认得他们。在印记城,他从殡仪馆一直跟踪他们到垂直海,要是他看见瑞薇的两个手下,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我只知道自己绝不愿意他那样干。

  “你得跟我走。”我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精灵。既然酒馆都静了下来,那么每个顾客都能听见我们的对话,所以我又说:“自从你挣脱束身衣逃出来后,你母亲就一直忧心忡忡地。现在马上回家,要不悬雍垂医生又要喂你生石灰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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