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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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要付出该死的代价。问题是你想要达到自己的目标吗?

  他想到了爱丽,那个曾在窗前等候他的姑娘,想到他洒在库斯伯特僵冷的遗体上的眼泪,噢,他也曾有过爱,是的,在那时。

  我真的需要爱!他喊道,此刻埃蒂和轮椅上的女士一起抹着眼泪,枪侠的眼睛却像沙漠一样干燥,他走过他们身边,朝夕阳已沉的海边走去。

  5

  他要过后才回答埃蒂的问题。他这样做,是因为他觉得埃蒂自会产生警觉。她不记得先前的情形原因很简单。她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两个。

  她们之中有一个非常危险。

  6

  埃蒂尽量把能告诉她的都告诉了她,除了自己注射麻醉剂的事儿以外,其他都实话实说。

  他说完了,她两手交叠搁在膝盖上,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阴郁的群山分泻出众多涓涓涧流,往东流出几英里后就渐渐断流了。罗兰和埃蒂在向北跋涉的一路上就是从这些小溪里汲取每日的用水。最初是埃蒂独自去打水,因为罗兰身体太虚弱了。后来便是他俩轮着去,每天都得比前一天走出更远的路程才能找到水流:随着山脉突然下陷,那些水流也一点一点小下去了。好在这水倒没让他们闹病。

  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罗兰昨天出发去找水了,本该轮到埃蒂,可枪侠还是自己去了,他肩上背着贮水的皮袋,一声不吭地走了。埃蒂觉察出他们中间出现了一种拘谨的气氛。他不想被这种姿态打动——不管罗兰做出什么姿态——他发现罗兰也同样如此,有那么一点类似的感觉。

  她很留意听埃蒂说话,自己什么话也不说,她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他。有那么一阵,埃蒂猜想她大概比他大五岁,过了一阵,又觉得要大十五岁。只有一件事他不想去猜测:他是否已坠入情网。

  他说完了,她坐在那儿还是一句话不说,也不再看着他,而是越过他的身影,注视着层层海浪,夜色降临之际那儿可能会蹿出喋喋不休地询问着古怪问题的大螯虾。刚才他专门细细地描述过那些玩意儿。现在稍稍吓唬她一下,总比等她目睹它们出来嬉耍时产生的大恐惧要好些。他估计她可能不肯吃那玩意儿,更别提让她知道它们曾吞噬掉罗兰的手指和脚趾,更别提让她近距离看见那玩意儿了。可是到头来,饥饿会战胜所有的“是—一只—小鸡”和“达姆—嗯—嚼嚼”。

  她两眼望着远方。

  “奥黛塔?”约摸过了五分钟,他问。她曾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奥黛塔·霍姆斯。他觉得这名字很漂亮。

  她眼睛转回来瞟着他,从沉思中乍然醒来,微笑一下,吐出一个词。

  “不。”

  他只是看着她,找不出合适的词儿来回应。他想,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一个简单的否定会这么无边无际。

  “我不明白,”最后他只好这么说,“你说的这个‘不’是指什么?”

  “所有的一切。”奥黛塔挥一下手臂(他注意到,她有一双相当结实的手臂——很光滑也很结实),指向大海、天空,指向那海滩,指向那杂乱披纷的山麓——此刻枪侠大抵就在那儿找水。(或者也没准被新出现的什么兴高采烈的怪物活生生地吞噬,埃蒂现在丝毫不去惦记这事儿。)她所指的一切,就是这整个世界。

  “我理解你的感受。对这不现实的世界,最初我也是不习惯。”

  是这样吗?回想起来,当初他好像就这么接受了,也许是因为他有病,要摆脱毒瘾的纠缠。

  “你总会习惯的。”

  “不,”她再一次这样说,“我相信两桩事情里边有一桩是让我碰上了,不管是哪一桩,我仍然是在密西西比的牛津镇。没有一桩事情对得上号。”

  她接着往下说。如果她的声音再响一点(或者说如果他没有爱上她),差不多就像是在做演讲。当然在埃蒂听来,这与其说是演讲倒不如说是抒情诗。

  不过,他必须时时提醒自己,那完全是痴人说梦,为她着想,你必须使她明白这一点才好。

  “可能是由于我头部受过伤,”她说,“他们是牛津镇上臭名昭著的抡着板斧砍人的那伙人。”

  牛津镇。

  这个词在埃蒂脑子里引起了一点遥远而模糊的似曾相识的回响。不知什么原因,她说话的节奏让他联想到亨利……亨利和湿尿片儿。为什么?什么?现在也别去想它了。

  “你想告诉我,你觉得这些都是你失去意识时做的梦?”

  “或者说是在昏迷中,”她说,“你不必这样盯着我看,你好像在想这一切是多么荒唐啊,毕竟这不荒唐。瞧这儿。”

  她细心地把头发向左边分开,以便埃蒂可以看清她头发单边分开的样子,当然不是因为她喜欢这发型。头发里面有一处难看的旧疤,并非褐色的,而呈灰白色。

  “我想你那会儿够倒霉的。”他说。

  她不耐烦地耸耸肩。“厄运不断,太平日子也不少,”她说。“也许这就是一种平衡。我给你看这个疤是证明我五岁时就经历过三个星期的昏迷。当时我梦到了许多事情。我记不得是什么梦了,但我还记得我妈妈说他们知道我不会死掉,因为我不停地在说话,好像是一直在说个不停,虽然妈妈说他们对我说的话一个词也听不懂。我确实记得那些梦非常非常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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