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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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亲昵和咒骂相夹杂的话安慰妹妹——自她从东方回来成了弱智以后的这些年里,这两种表达方式对逖安·扎佛兹来说没什么不同——最后她停止了哭泣。当一只褐鸦从天空飞过,一边翻转着发出其惯有的一长串难听的叫声,她用手指着笑了起来。

  一种感觉从逖安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他也无从识别。“不对,”他说。“不。耶稣圣人和众神之神啊,这不对。”他望向东方,那边的小山连绵翻滚成一团升腾的黑膜,像是云雾但又不是。那是雷劈的边界。

  “他们这样对待我们是不对的。”

  “你肯定不想听你的星象吗,先生?我看到闪亮的硬币和一个美丽的黑衣女士。”

  “黑衣女士们就甭指望我了,”逖安说,一边开始把挽具从他妹妹宽阔的肩膀上拉下来。“我是有妇之夫,相信你肯定知道得很清楚。”

  “许多已婚男人都有自己的情人。”安迪评论道。逖安觉得他的口气几乎是扬扬得意。

  “那些爱自己妻子的男人不一样。”逖安背上玩輓具(是他自己做的,大多数牲口棚里明显缺乏供人类使用的东西)转身往家里走去。“农夫也不行,不管怎么样。告诉我一个养得起情人的农夫,我就亲吻你闪亮的屁股。走,逖阿。抬起来,放下去。”

  “回家?”她问。

  “对。”

  “在家里吃午饭?”她迷迷瞪瞪又充满希望地看着他。“土豆?”停顿了一下。“肉汁?”

  “当然,”逖安说。“他妈的为什么不呢?”

  逖阿大叫一声,开始往家里跑去。她跑起来时几乎有种让人敬畏的力量。他们的爸爸在去世的那个秋天前不久曾经评论过:“不管聪明还是愚蠢,跑起来可是周身的肌肉都在运动。”

  逖安在她后面慢慢地走,低着头留神别踩到洞孔,他妹妹好像不用看就能避开,仿佛她内部的某个部位已经测出了每个洞孔的位置。那种奇异的新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知道生气的感觉——任何曾经被有牛奶癖的家伙偷过奶牛或自己的玉米地被夏天的雹暴击毁的农夫都深有体会——但是这种感觉更深切。这是种愤怒,而且以前从未有过。他慢慢走着,脑袋低垂,拳头紧握。他没有意识到安迪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直到这个机器人说,“还有别的消息,先生。镇子的西北方,沿着光束的路径,来自外世界的陌生人——”

  “该死的光束的路径,该死的陌生人,还有该死的你自己,”逖安说。“离我远点,安迪。”

  安迪原地不动站了一会儿,四周全是杂种地的岩石、杂草和没用的小丘,这片扎佛兹土地上最恶劣的一块。他体内的继电器响了。他的眼睛闪了闪。然后他决定去找卡拉汉神父谈谈。老神父从没说过他该死。老神父总是愿意听他的星象。

  还有,他总是对陌生人感兴趣。

  安迪朝镇子和“我们的安详女神堂”走去。

  2

  扎丽亚·扎佛兹没有看到她丈夫和小姑子从杂种地回来,也没有听到逖阿不停地把头扎进牲口棚外面的雨桶里,然后像马一样把嘴唇上沾的水吹掉。扎丽亚正在房子的南边晾衣服,同时照看着孩子们。她没有意识到逖安回来了,直到她看到他从厨房的窗户伸出头来看她。看到他竟然在那里她觉得奇怪,但更奇怪的是他的表情。他面如灰土,只有脸颊靠上部有两块闪亮的色斑,而且额头中央也有一块在闪耀,就像一个烙印。

  她把手中正拿着的几个衣架放回衣篮里,朝房子走过去。

  “去哪儿,妈?”赫顿问,赫达也跟着问,“去哪儿,妈妈?”

  “别管,”她说。“只要看好你们的弟弟妹妹。”

  “为什么—么么?”赫达呜呜地抱怨。她呜呜一下停住了。这些天要是她把声音拖得长了点,她妈妈会把她痛打一顿。

  “因为你们年龄最大。”她说。

  “可是——”

  “闭嘴,赫达·扎佛兹。”

  “我们会照看他们,妈。”赫顿说。她的赫顿总是最听话,也许不如他姐姐聪明,但聪明不是一切。远远不是。“要我们把衣服晾完吗?”

  “赫顿—顿顿……”是他姐姐。又是那烦人的呜呜声。不过扎丽亚顾不上管他们了。她只是看了其他几个孩子一眼:利曼和利阿,都是五岁,还有亚伦,两岁了。亚伦光着身子坐在泥土中,开心地把两块石头碰在一起发出声响。他是少有的单生儿,村子里的女人为此多么羡慕她啊!因为亚伦总会是安全的,而其他人,赫顿和赫达……利曼和利阿……

  她突然明白了在这种日子里,他中途就回家可能意味着什么。她向神祈祷不是这样,但是当她来到厨房,发现他往外看孩子们的样子,她几乎确信就是这样。

  “告诉我不是狼群,”她说话的声音干涩而狂乱。“说不是。”

  “是的,”逖安回答。“三十天,安迪说——一个满月到另一个满月。而且在这方面安迪从没——”

  他还没说完,扎丽业·扎佛兹就双手紧握太阳穴尖叫起来。旁边的院子里,赫达跳了起来。过一会儿她就会往房子跑去,不过赫顿拽住了她。

  “他们不会要利曼和利阿这么小的孩子,对吗?”她问他。“赫达和赫顿,可能会,但是不会要我的小不点吧?噢,他们要不了半年就六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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