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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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又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你很多年前给柳东月做过家教?”

  林湫:“其实我早就不太记得了。前不久她回国,我们偶然碰到了,才联系了起来。”

  江屹:“这样啊。也是,林老师记性一向不太好。”他揶揄地看着林湫。

  林湫思忖片刻,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生命里的过客太多,值得记住的却很少。”

  江屹闻言,暗中咬牙。“林老师的情感还真是格外珍贵呢。”

  林湫没有察觉到江屹话语中的较劲和别扭,轻声说道:“情感就像水,传递的时候是在流淌的,所以是柔软的。凝固的时候就变成了冰,寒冷坚硬,会变成刀的。”

  江屹闻言顿住了,看向了垂眸兀自观察细节的林湫。

  江屹突然抓住林湫手腕的时候吓了林湫一跳,只见江屹桃花眼一弯,问:“烫不烫?”

  林湫的体温较常人偏低,江屹的掌心裹住他的手腕,堪称炽热。他懵然点了点头,江屹笑:“那就对了。冰捂一捂,不就化了?”

  林湫心中一动,仿佛河渠开道,不知来向的流水涌入了一方干涸荒田。

  江屹没有给林湫甩开自己的机会,而是适可而止地主动收回了自己的手。他转头看了看房间最里边的床,眯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你发现了什么?”

  江屹:“我只是在想,柳琚然和柳东月在这间房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定睛许久,轻轻地从床上拈起一根长头发,拿给林湫看,说道:“程秋媛是中长黑直发,柳东月是长卷发,这根头发这么长,百分之八十应该是柳东月的。如果是她的,按她所说她进来骂了柳琚然一顿。在这种情况之下,难道她还走进来坐到床上骂人吗?”

  经过一晚的问询和调查,江屹已经把这栋洋楼和各个人的情况尽可能地调查清楚了。凌晨四点,雨终于开始变小了。深山里的信号也终于从无到有,经过一番尝试,江屹终于打通了宝峰区派出所的报警电话。

  在等待的过程之中,江屹望着二楼的华丽水晶吊灯,不由得慨叹。

  “我还记得方一莱死之前,他跟我歇斯底里说的那些话。他对‘阶级’和‘财富’有着狂热的追求,像个疯子,好像成为有钱人以后生活就不会有烦恼了。不过,钟鸣鼎食的柳家,也未必没有烦恼。所以家庭背景这种事,是没有必要纠结的伪命题。人生在世,该怎么活,还是要靠自己。”

  林湫看着江屹平静的面容,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把自己从这个富丽堂皇的“阶级”里摘得一干二净,仿佛在他眼中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没有、也不应该有差别似的。或许是和生与死、正义与邪恶这种宏大的概念解除的太多了,在江屹眼里,“人”外在的许多如旁生藤蔓的因素被淡化,看到的更多的是“人”的灵魂本身。

  他心里有一杆秤,诠释着他心里人性的平等。

  林湫其实也是这样想,不过这是他经过生命的欺凌不断告诉自己、让自己得以求生的话语,而江屹却是天生就通透领悟了此种箴言。江屹才是更加纯粹天然的璞玉,要更聪明,不过,也是因为他也更幸福。

  林湫轻声说:“方一莱一直想成为富人,但其实我觉得他是恨富人的。穷的滋味,我知道,但我不恨富人。说老实话,我的生命一直得到富人的接济。”

  “我小时候,家附近有一片种植园。经常会有掉下来的果子,我就会去捡起来,挑能吃的自己吃,挑好的拿去卖。后来被主人发现了,也并没有责怪我,而是默许了。后来,我……因为偶然帮了一个小忙,又得到了一大笔资助金,我才能去读大学、去拥有思考我的人生和整个世界的能力。”

  “方一莱只是没有得到他想得到的,但他一辈子都不会得到他想得到的。可是很可悲,这是一种永远的贫穷。”

  江屹很少听林湫谈及自己的过往。他静静听着,专注地看着林湫的面容,说道:“林湫,我有的时候觉得你有点像一杯美式加奶霜。第一口,人喝到的是甜,就以为你是甜了。但实际上,底下是你经历过的苦。你这个人,看起来温温和和,没什么攻击性,其实内里却总是主动地把人推得很远,就像太苦的咖啡,人喝一口就难受得停下来了。”

  林湫淡淡地说:“很抱歉。”

  江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所以,要品尝你呢,最好是把你搅和得晕头转向,那时候的你,才还会最可爱。”

  林湫哑然,看着江屹眼中的笑意,有些无奈,又不自觉地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他想,江屹,我真是不知道拿你如何是好了。

  凌晨四点五十,林林、孙小曲也到达案发现场,经过现场取证和调查记录之后,八点前柳琚然的尸体已经送去局里进行尸检了。

  由于江屹就在案发现场,做好了一定的准备工作,因此勘察工作进行的比较迅速。

  柳琚然去世的消息,是江屹和柳西超一起告诉柳老爷子的。老爷子醒来的时候,柳琚然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了。老爷子虽然很激动,但知道柳琚然死前吸毒之后,陷入了沉默,久久才吐出一句哀叹:“家门不幸啊。”

  不管是怎样的真相,的确是家门不幸。

  江屹要直接回局里去,便请了一位小民警把林湫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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