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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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像一个城堡主人在整顿他的花园,一个艺术家在改动他的画作。

  他比她更拥有这具身体的掌控权,他比她更追求细节的极致完美,因此他慢慢地剪,细细地。剪。

  十根手指头,非要剪出十条流畅无暇的曲线,沈琛又是安静地剪,偏执地剪,不容抗拒地剪。

  指甲剪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音,回荡在没有声息的房间里。

  他不光剪她的指甲。

  被剪掉的不止是指甲碎屑,而是她的獠牙尖爪,她天生的刺,凭什么?

  沈音之不高兴,假装被剪疼了,叮咛支吾一声,往里卷手指。

  但沈琛捏着她,不慌不忙地把一个、一个不听话的手指拉直。

  拉得直直的,继续剪,咔嚓,咔嚓。

  “这次用指甲抓人,就剪指甲。”

  他的声音落下来,清晰沉郁:“下次再咬人,就拔了你的牙。”

  咔嚓,又一下。

  指甲剪边角反光炫目,触到指尖,传过来凛冽的寒意。。

  沈音之看着他。

  看着他漂亮堪比艺术品的手,骤然意识到这双手什么都揉得碎,毁得掉。

  有些毛骨悚然。

  她反射性闭上眼睛,抿死嘴巴,选择装死。

  *

  好阵子沈琛才剪完指甲,终于放她在床上,盖上被子。

  关灯。

  然而没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沈音之调动所有感官,没听到任何声响,只隐约捕捉到他的目光。就立在床边,视线锋利而长久,犹如一团外形诡异的怪物,他在黑暗里盯她。

  悄然无声,一眨不眨。

  沈音之谨慎地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保持缓慢,平稳。

  “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话?”

  他忽然开的口,声音听起来很模糊,好像被深夜吞掉了一部分

  “没有解释?”

  稍作停顿,伪装温和:“连个编好的谎言都没有么,阿音?”

  沈音之百分百确定他在诈她,打定主意不回应。

  继激烈的斗争、短暂的温存之后,他们似乎迎来了沉默对抗的时间,看谁能够故作无知死撑到底。

  过两秒,沈琛手指落下来,冰凉凉的。

  沈音之差点出声,好在及时忍住,沉默的架势摆大大的。

  沈琛轻轻地啧一声,冷冽极了。

  手指轻轻划过下唇,指腹恶意揉着唇肉,微叹一声:“都咬破了。”语调万分怜惜的模样。

  ——但!可不就是你咬的么?

  还说我咬人,拔牙齿,你才是狗咬我,我咬回去而已!

  小傻子针尖点大的心眼,正腹诽着,冷不防他弯下腰,热热的呼吸扑在面上。

  先是亲。

  绵长有力的亲着,单手扣住她下巴,容不得半点儿推拒。

  又舔。

  动物之间疗伤那样煞有介事地舔舐来去。

  舌尖潮湿而柔软,像酒做的,舔得人四肢发麻,软成一块傻乎乎的果冻,所有盘算计划不翼而飞。

  脑袋里只剩下纪录片里,大老虎舔小老虎,大猫舔小猫的场景。

  那种上来爪子摁住你,瞬间凑上来吧唧吧唧舔你一脸的做派,你歪头摆脑就是甩不掉的胡亲劲儿,不外乎这样。

  沈音之忍不住睁开眼,拽着被子滚到床的另一边,不高兴地瞪他:“我都感冒了,你干什么不让我好好的睡觉?”

  “解释。”沈琛声音沉下去,这是不上她的套,不陪她玩撒娇游戏的意思。

  沈音之识相地收起小情绪,天真地问:“什么解释?”

  沈琛:“为什么要逃,找个借口骗我也行。——只要骗得过。”

  沈音之:“骗不过呢?”

  “那就罚你。”

  “罚什么?”

  “没想好。”

  “……”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沈音之正儿八经想了想,小声嘀咕:“谁让你想杀我。”

  “后来我没想了。”

  倒数两个月都没想,可是:“你照样跑。”

  —— 谁知道你以后什么时候又想杀我呢?

  沈音之没有说出来,不过大意都摆在脸上。

  还有藏着掖着的后文:与其担心受怕这种问题,反正我家当存够了,上海呆腻了玩够,还不如一走了之。

  沈琛看得一清二楚。

  以前有人说过玩笑话,上海滩的歌女分两种:一种八辈子没有人爱,好容易满口情爱说不完,黏着你甩都甩不开;

  另外那种是战场中的女人,女人中的男人,只谈你腰包里的钱,而绝不要你胸腔里那颗心,管你磕头下跪都打动不了她。

  应了这话。

  只是没想到自家圈养的小孩竟然属于后者。

  他定定凝望着她,过会儿才问:“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掐你?”

  那重要吗?

  沈音之眨巴眼睛。

  “是不重要。”沈琛弯起嘴角。

  那股阴森森的危险感回来了,小傻子警觉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以防万一。

  不过对方立在原地不动,仅仅笑着说:“重要的是我花钱买了你,我所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那么。”他近乎不可思议的温柔,眯起狭长眼眸,如诅咒般语速缓缓道:

  “阿音,欢迎回家。”

  “从今往后你再也走不掉了,只能呆在这里,死在这里。最后连烂,都烂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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