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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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蒙已经走了,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城主府内灯火通明,城主府外却是瘴气弥漫,透过薄薄的一层结界看出去,外面黑黝黝的一片。那样深沉的颜色,和当初囚林建立前谢君卓住的宫殿如此的相似。

  红到发黑的宝座不知道浸染了多少鲜血,森白的殿堂上人头为灯,白骨为柱,无数的冤魂在飘荡,幽暗的鬼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大殿内冷清阴暗,除了谢君卓没有别的活物。哪怕是生于幽暗的妖魔,也难以忍受这里的孤寂,他们纷纷远离,不愿意接近。

  谢君卓坐在宝座上,俯瞰着脚下的一切,坐拥无边的孤独。她是横空出世的魔头,纵|横天下,视人命如草芥,人人得而诛之。她不惧世俗的眼光,肆意妄为,把反抗的人都踩在脚下。

  她成了天下的至尊,被恐惧被憎恨,被仇视被诅咒,没有人说的清她的来历,也没有人在意她的过去。他们看见的只是一个魔,一个需要被消灭的魔。

  天下不宁,她是罪魁祸首,人间动荡,她该以死谢罪。所以她成了天下的公敌,不管是顺从她的人还是忤逆她的人,都是她暗藏的敌人,等着她松懈露出破绽,然后杀了她取而代之。

  她坐在王座上,看似拥有天下,却至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她的身后是漆黑看不清的来路,她的面前是疯狂缠|绕生长的荆棘,她在无尽的黑暗中前行。

  她的世界也曾有光,却被人一点点地抹灭,直至把她拖入深渊,让她再也爬不起来。 江月寒觉得心疼,心底一阵窒息般的难受。

  城主府外的黑暗和记忆中的大殿重合,王座上的女人嘴角带着无所谓的笑意,她把|玩着长鞭,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

  王座的顶端是一具魔族的骸骨,羊头人身,张开双臂,像是把谢君卓拥抱住。谢君卓躺在上面,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只有看见江月寒的时候,笑意里才会带上一点温度。

  她对江月寒伸出手,让江月寒坐在自己身边,紧紧地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怀里。

  那一刻她在想些什么呢?是疲倦找到了归处,还是茫然不知所措。她在黑暗中度日,掳来了心爱的仙君,让她也染上这暮沉的颜色。

  曾经日日夜夜的肌肤相亲,床榻间的低声喃语,诉说的是心底的爱恨纠葛?还是压抑在心里不该脱口的狼狈?

  她一定很痛!痛到学会用笑意掩盖真实的自己,带上无情的面具,在温热的鲜血中寻找温暖。痛到受了伤也无所谓,让伤痕遍布身体,在暗夜里独自舔舐。

  江月寒撑着额头,闭上双眼,纤长的睫毛上染了泪珠。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哪怕当初同归于尽时,面对谢君卓的质问,她心里痛苦也不似现在这般,觉得整个人都被撕裂了一样。

  她和谢君卓有过情,有过仇,有过化不开的恩怨,有过相同的埋骨之地。她一次次的靠近,谢君卓一次次的远离,她曾觉得谢君卓不可理喻,无法沟通,又怎么知道她的疯魔其实根本不受控制。

  她也想做个好人,像个普通人一样过一辈子,有爱她的爹娘,有护着她的道侣,有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姐姐。

  可那一切对她来说是多么的奢侈,她连触碰的资格都被人剥夺。

  江月寒觉得此刻的呼吸都是疼的,她想不明白,天下怎么有这样狠心的爹?为了私欲把自己的女儿推入深渊,让她在黑暗中挣扎,看不见希望。她才堪堪十四岁,正是如花般的年纪。

  江月寒捂着心口,伴随着心脏抽痛的是她的神魂,那种钝痛一阵阵的袭来,眼前一阵发黑。她的脸色微微泛白,额角凸起明显的青筋,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衫。陪着谢君卓走过的岁月成了一把插在心上的刀,痛入骨髓。

  十年相伴,十年朝夕,她最终无能无力。

  如果不是重来一次,如果不是到了寮城,如果不是追寻一个答案,她又怎么会知道谢君卓疯魔的背后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他们怎么可以就这样活生生的毁了一个人?一个本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到出嫁,欢欢喜喜过完一生的姑娘。

  江月寒深吸口气,闭目调息,压制住神魂的刺痛。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魔罗果的力量还封印在谢君卓的身体里没有爆发,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她重来一世,倾尽全力,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将谢君卓从前世的束缚中解救出去,让她去追寻本该属于她的人生,不用重蹈覆辙,可以去过想要的日子。

  哪怕陪在她身边的人不再是自己,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她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从此天下乱世不会因她而起,她也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可以畅快地去领略人世间的爱恨情仇,重新找一个她爱的人,白头偕老。

  江月寒闭了闭眼,就让前世的是非因果都断在这里,此后天高海阔,一切都将是新的开始。

  谢君卓离开城主府去找白露,结果和预料的一样,白露不愿意见她,无论她在迷雾之外如何诉说,白露都是无动于衷。她像是突然变成一个铁石心肠的陌生人,对谢君卓没有情意,只有无尽的疏离和仇恨。

  谢君卓觉得难过失落,她在桥头坐了许久,那些沉迷在幻境中的人没有注意到她,她和他们在两个世界。就像前世成为魔君的自己一般,和其他人在两个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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