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她引着长应的手,心下似有火在冒,从未如此窘迫。

  长应自相矛盾,被引着碰及她的肩时,五指竟蓦地一缩。

  渚幽握着她的手腕,硬是未容她退却。

  长应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一片软玉,摸索般找着了那一片逆鳞。

  渚幽跪坐不动,眼睫颤得就像蝶翼,察觉长应抬起手,转而又朝她的脖颈覆了上去。

  很轻,好似将她当作是什么易碎的玉石,虎口轻飘飘地压在了她颈侧那根跳动的筋上,犹像在感受她的生息。

  生息犹在,她是活的,并未泯灭。

  渚幽依旧没有睁眼,周遭寒风呼啸着,她一动念,身侧便燃起了几簇凤凰火。

  这梧桐木俨然成了灯盏,那团团凤凰火沾在了枝干和叶片上,竟未将其烧焦。

  原本翠绿的叶片顿时被火光给熏染得通红一片,乍一看哪还像是梧桐,倒是是挂了满树的枫叶。

  恰似秋时,枫叶流丹。

  长应朝她的下颌攥去,在她的颌角上轻飘飘地按了一下,又慢腾腾往上,好似在用手描摹她的面容,还顺着她细长的眉朝额角抹去,最后停在了她的眼梢上。

  那锈着暗纹的绸裙挂在树梢上,被风一吹便掀了起来,好似梧桐上绽了朵墨色的花。

  渚幽不觉得冷,连一向冰冷的灵海也似是沸了,熊熊烈火沿着经络烧到了心口。

  她的耳廓也跟着烧了起来,被按住的眼梢凤纹更是红到近似糜烂,就连吐息也是烫的,心血俱沸。

  要煮上龙羹的好像并非什么大锅,而是她。

  渚幽睁开眼时,便见这龙的双目被遮得严严实实,余下的半张脸如被削去了七分冷淡,那苍白的唇正张着,好似在索要什么。于是她缓缓衔住了长应的下唇,却反被撬开了牙关。

  长应顿滞了一瞬:“你还是将我绑起来。”

  然而她并未缓下半分,急切到带着她从未有过的莽撞,像是在拆骨食肉。

  “我方才将你拴起来,你不是不乐意么。”渚幽险些连话都说不顺了,耳廓似要滴血,周身如被沸水吞没,总觉得自己似要被死了,被淹没在沸水里,差一息便会死。

  那按在她眼梢的手往下抹去,沿着她的脸颊一寸寸移着。

  “可我现在怕了。”长应的声音当真带了颤。

  “怕什么?”渚幽微蹙眉心。

  “怕我错失神志。”长应明明被蒙了眼,却像是算计好了的,硬是停在了雪岭之间。

  岭上皑皑一片,并无他人来过的迹象,雪是温的,涉足其中好似寸步难行。

  鼻尖下那泥泞般的花终于被放过,可黏糊的吐息仍旧眷恋不舍。

  渚幽心下哂笑,这龙如今可不就是乱了神志了么,偏偏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她撑起身,只堪堪撑起了丁点,瞳仁蓦地一僵。

  这神化山一隅呼啸的寒风都没能让她战栗半分,可拂雪的手却令她骤然僵住。

  凉且柔,不是寒风却胜似寒风,比之这急旋的风更令人战抖不已。

  雪岭被寒风吹刮,随心所欲地碰。山峰上竟生了一株好看的朱梅,色泽甚是漂亮,那朱梅被风一呼,便一个趔趄。

  痒入皮骨,随后,那一滴心头血按了个正着。

  那踊跃的心头血却未静止,反倒越发的闹腾,让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垂在她肩头的银发也跟着一动,在风中曳动着。

  长应将她的银发掬了个正着,借势拉着她的发,迫使她不得不又俯身而下。

  这龙不知轻重,连将渚幽的银发拉疼了也不知晓。

  渚幽双掌撑在了长应的肩上,睁开眼时,只见那掬着她银发的手蓦然一松,又沿着方才刚摆弄过的雪岭朝下拂。

  长应只一节食指同她相触,那修剪得整齐的指甲盖也好似龙鳞一般,但不像龙鳞那么锐利。

  渚幽是看过那画卷的,自然知道往后会是什么,她静默了一瞬,随后侧颊贴在了那蒙着长应双目的束带上。

  她本无此妄念,然而此时却好似这底下的一汪醴泉,明明长应的手还未往下,她那儿竟好似被触及了一般,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在这神化山一隅中,她也好像成了那万千飞雪中的一片,被热意贴近,便要化了。

  那皑皑白雪一热就要化去,随后便沿着坦迤的山缓缓往下流淌,成江,成河,成湖。

  她像是成了雪岭,成了平原,成了深谷。雪岭之下便是平原,平原之下是深谷。

  从未有旁人来过的谷中忽有客至,那客只身闯近,就好似要将这一片谷据为己有一般,不顾寒凉地靠近,将遍地的雪给焐化了。

  雪水一融,纤指尽润。

  渚幽屈起的膝一动,冷不丁碰着了长应身侧的白玉环佩。

  没想到那闯入雪山的不归客还未离开,竟逮着那露在雪外的桃枝继续挑着。

  身蓦地一抽,渚幽本想说点什么,可张口时却连一个字音也挤不出。她双眸好似有腾起了雾气,变得迷蒙一片。

  长应明明被蒙住了双目,却好像看得见一般,牢牢将其掌控,让这凰鸟飞不得。

  大雪纷飞,风声将周遭细碎的声响都掩住了。

  雪中客愈走愈深,忽地望见一扇单薄的门,毫不见外地轻叩了两下。这屋舍里当是燃了地龙,故而门外全是雪水。

  渚幽微微摇头,问道:“还要出这芥子么?”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