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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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先生发文带有#When she says no的话题标签,并且@了警察局的官方号。”她平铺直述,首先明确了这两点。

  叶奇点头。When she says no是个从国外传来的反性骚扰运动,呼吁所有性侵犯的受害者挺身而出说出自己的经历,前段时间在社交网站上一直飘在热点位置。

  余白停了停,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下去:“在《刑法修正案九》后,猥亵罪的对象不再局限于妇女儿童,您发文的举动可以视作通过网络形式向司法侦查机关检控。而《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名誉权案件若干问题的解释》中明确指出,因检举、控告他人的违法违纪行为,被检控人以侵害其名誉权为由向法院提起诉讼的,法院不予受理。”

  “但现在李瀚提起自诉,法院已经受理了,而且我是发在公共网站上的,这样也可以吗?” 叶奇听得似懂非懂,唐宁那边却已是隐隐带着笑意。

  余白只当没看见,心想这法院若是真的拒绝受理,说不定对李瀚倒是件好事,另行提起民事诉讼即可,现在这样看似厉害,实则骑虎难下,真是昏招。若是败诉,理由其实只是不够刑诉标准,但吃瓜群众的才不会管那么多,到时候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于是又问叶奇:“现在网络传谣被追求刑事责任的标准是转发五百次,发那篇文章之前,你发在社交网站上的文字或者图片一般有多少转发量?

  “几次吧,不到十次。”叶奇回答。

  “那就行了,”余白总结,“诽谤犯罪行为的主观方面必须是直接故意,而你根本没有传谣的主观故意,也不能预料到传播的结果。如果李瀚方面认为你的行为存在过失,并且言论有不实之处,可以另行提起名誉侵权的民事诉讼,但那个就是经济赔偿的事了,跟坐牢完全没有关系。”

  话说到后来,叶奇渐渐放下心,说起话来也是另一种口气,比如他也并不是那么害怕去坐牢,作为一个演员,进去几年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余白听着只是点头,面子上并没表现出什么来,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过去大约四十分钟。她知道业内的规矩,咨询计费从四十五分钟起,便存心不给唐宁挣钱的机会,四十分钟出头就把要说的都说完,起身送叶奇出去。唐宁自然知道她的用心,却也没吭声,只看着她笑。

  叶奇走了之后,办公室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唐宁靠在桌边看着余白,笑道:“不错,功夫没丢。”

  “你也不错啊,”余白便也将马屁奉还,“都有娱乐圈的人慕名而来了。”

  在她面前,唐宁也不谦虚,勾唇笑了,带着些许得色。

  “可是为什么不接这案子?网络头条哎!难道你现在生意真这么好?”余白追问。

  “生意一般,吃不饱饿不死罢了。”唐宁实话实说。

  “那为什么不接?”余白又问。

  唐宁似是顿了顿,方才笑答:“我不想当网红。”

  “要是那位李导花一亿请你呢?”她利诱。

  “李导的一亿我倒还真不敢收。”他回答,大义凛然,油盐不进。

  “为什么不敢?”余白揶揄,“因为正义?”

  唐宁却俯身凑近了她,在她耳畔轻声道:“我怕他倒取我两亿。”

  余白失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看是我刚才说的那些你没法驳倒吧?”她又激他。

  “刑事自诉的难度摆在那里,输赢不好说。但从法理上,反过来一样可以推倒你。”唐宁答得嚣张,一双眼睛带着些笑看着她。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相闻。余白自然听出他话里吃她豆腐,却难得不觉得生气,看着唐宁也似是比平时顺眼了许多。她只当是姐今儿高兴,不与你计较,心想也难怪眼前这家伙一心要做刑事辩护,其中确有些快感是其他案子不能给的,正如她此刻,哪怕根本没有上庭,只是咨询罢了。

  第6章

  那天晚上,唐宁请余白吃饭,却不只是他们两个,而是把他在至呈的整个团队都带上了。

  “余白余律师,我研究生同学。”唐宁替她介绍,又指着在座的几位,“这位是赵文月姐姐,还有邵杰,陈锐,周晓萨。”

  众人笑着向余白打招呼,似乎都已经很清楚这顿饭的目的——引见团队的新成员。这倒叫余白有些惶恐,她对至呈的状况尚不了解,也根本没有答应过唐宁什么。可当着这么多人,她不好直说驳了唐宁的面子,只得敷衍过去,打算晚点再找他算账。

  唐宁口中的赵文月便是白天在至呈见过的那个秘书,四十来岁,目测脾气不大好,却十分干练。邵杰与陈锐也是律师,三十多岁,无论年纪还是资历应该都跟唐宁差不多。最后一个周晓萨看起来年轻许多,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留着短发,戴眼镜,一张素净的脸。

  “学姐好!”周晓萨向余白道,笑得十分爽朗。

  乍听到这一声“学姐”,余白有些意外,唐宁在旁解释:“晓萨也是A大的,就快毕业了,现在在我们这儿实习。”

  一顿饭吃得亲切热闹,看得出几个人关系很好,话说得坦率,玩笑开得露骨,就连至呈的管理合伙人朱丰然也在他们的调侃之列。同事之间能一起骂老板,可见是真的不见外。

  余白听着席间的对话,渐渐有些明白——唐宁他们在至呈是一个几乎独立的小团队,类似挂靠的性质,自己找案源,自己选择想接的委托人,甚至于自负盈亏。这多少也解释了她先前的疑问,此人为什么没能像一个真正的黄马褂那样,呼风唤雨,作威作福。但唐宁会选择这样做似乎也不算太奇怪,他的退路反正多得很,想怎么作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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