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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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公公,卑职想妥了一计。”

  “嗯。”涂文辅挪动了挪动身子,“讲。”

  每句话都得小心:“民间寻常金珠玉器,若想兑换成现钱,只需去商号直兑即可,价都是公的,舍不得不要了的,可以去典当。但卑职觉得,这内库里出去的东西,怕是没商号敢收,也不好定价,况且,即便敢收也定了好价,天下恐怕也没有哪个商号能接得下这么多宝贝,而拆成多份给多家商号,人多嘴杂,难称稳妥。”

  偷卖的内库宝物,哪个商号敢要?三司六部的人,也不都是你们的人,更不都是吃干饭的。大笔看着就知道是宫里才有的宝物到了民间拆兑,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体乾、涂文辅都看着自己,面无表情,魏忠贤仍闭着眼入定。

  对!商号兑换这事你们果真都想过,没能实施,自己这么提,不足为奇。

  那就接着布:“官对商兑,显然不妥,若是走官对官兑,能承得下这么大分量宝物的,也只有各部的国库,但国库里的银子,也是拿来开军饷和应付朝廷支出的,内库的金子换国库的银子,等于是左手进右手,白转了一圈而已。”

  话有一半没说,国库部分是你们的,但部分是东林党的,去你们的库里拆兑,是左手进右手,放东林党的库去拆兑,傻子都不能那么干。

  仨人表情没动,自己又说在了点上。

  “所以卑职觉得,这些宝贝,能兑换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拆散了,兑各地州府衙门库里的银子。”

  涂文辅听完,身子往椅背靠了一靠,似是这法子没能入他眼:“这和兑给多家商号,没什么分别。”

  这你们也想过,但还是不行。一来官员的眼,也不是瞎的,没准比商号更好使,内库的宝贝,说不清楚也不太敢收;二来官员的嘴也杂,地方官都是互相通着气儿的,里头也有东林党。

  说完,涂文辅看了王体乾一眼,王体乾没吱声。

  怎么,埋怨找错人了,觉得我吴淳夫没什么了不起?那行,你再往下听。

  “回公公,区别仍是有的,给到商号,是兑,是买卖,这些宝贝,便是泥牛入海,再拿不回来,而给到各地州府,两年之后,怎么给的,怎么拿回来,最多算是借。”

  “嗯?”

  入戏了,换给各地州府和各衙门,这里头也要有讲究,你们之前只是按寻常路子想,没想出对的招数,同样是换,我有我的法子。

  果然,涂文辅拿回去的身子,没落到椅背上,王体乾也动了动身子:“怎讲?”

  此处之后,要卖些关子,这不是崔呈秀口中严禁的自作聪明,而是让他们知道我的手段。吴淳夫定了定神,又说:“卑职老家,当地人逮着大鱼,多是拆散了,头清蒸,膀子红烧,鱼腰剁块熘段,鱼尾做汤,这叫一鱼四吃,物尽其用。眼下这些宝贝,就如同这鱼,如果只是不加计策地拿去兑成了银子,即便充成了军饷,也只是一吃。卑职想的,是如何既不花本钱,还能一鱼四吃的招。”

  “这关子卖的,好大口气。”涂文辅手搓着椅子扶手,王体乾眯缝着眼瞅他,转头对吴淳夫说:“咱也学学,长长能耐。”

  “卑职觉得,眼下东林党魍魉作乱、国库贮备告急、辽东战祸加剧、外廷忠奸难断,是为四灾,而解这四灾的药,便是这堆宝贝。”

  “瞧瞧。”王体乾笑着说,“让他帮着想兑金子的事,吴大人给咱们断起朝纲来了。”

  涂文辅却没笑,显然这人比王体乾想得深,似是听出了自己话里的门道,很好。

  “要解这四灾,需这些宝贝和两年时间。”吴淳夫继续说,“又要分成四步走。卑职斗胆,一步步禀报三位公公。”

  “讲。”涂文辅说着,搓了搓椅子扶手。

  “第一步,减免田赋,增商税、海税。”吴淳夫声音大了一些。

  魏忠贤仍是闭着眼睛,但眉毛似乎一动。

  “自断财路?”王体乾一脸迷糊,“没好处啊!再说,这跟换金子有什么关联?”

  “回公公,想吃鱼,得先养鱼,而且要往肥处养。咱们的目的,是让地方的库银,短时间内快速肥起来。田赋要到收粮时才有,且收的粮比银多,入库又慢,而商税、海税全年无断,按月按笔皆可,收的是现钱,比农税简单,地方巴不得。”

  涂文辅点了点头,轻到难以察觉。

  “此外,这做法还藏着两条更大的好处:一是农耕赋税少了,便会多种多收,军辎储备丰了不说,魏公公必更得民心;二是打压东林党魍魉背后的商号主子,试想田赋缺了,但商税、海税口子宽了,地方必定红了眼地压榨,商人浮盈里的钱交了税,帮扶东林党的就会少。这自然也是掐住了东林党的钱袋子。没钱兴灾闹祸,公公们自然也就轻松一些,多少能解四灾里的一灾。”

  “可这……”王体乾有些坐不住了。

  看出来了,你只是个凡夫俗子,是靠什么爬上来的?只是听话吧?

  涂文辅接过话:“养肥了之后呢?如何让州府衙门心甘情愿把银子拿出来,吴大人别失了关键。”说完,他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抿茶时眉头随着一皱,目光如箭。

  让我快说要害?

  “公公明鉴。方才卑职放肆,话说得大,又兜了圈子。这法子,确实是个险招,务要小心。拆金兑银,这第一件事是拆金,卑职斗胆,将那些金件、金锭找个地方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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