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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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植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似的,语调有些异样。他戴着眼镜的眼睛里,似乎也闪烁着阴郁的光芒。伊津子第一次看见植的这种表情。她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但瓶子是空的。她从白衣口袋里掏出了和平牌香烟。

  伊津子的嘴唇没有涂口红,但看起来好像涂了性感的粉红色口红似的。

  "您的说法简直是憎恨女性啊!"伊津子一面吐着烟,一面说道。在值班的夜晚,伊津子一个人在药房里喝着不

  兑苏打水的威士忌,吸着香烟,埋头阅读 推理小说 。对她来说,值班的夜晚是休息的夜晚。

  伊津子到卫生间去时,植急忙打开了通向邻室的门,那里是药剂师的值班室。窗户上挂着窗帘,插着插销。植拉开窗帘,打开插销,然后又把窗帘像原来那样拉好。

  伊津子回来时,植已经回到原来的座位上。"打搅了,我该走了?"

  植站起来说。

  "在没有特殊关系的条件下,我愿意跟您谈话。"

  伊津子答道。

  植在走廊里听见门内有上锁的声音。他想:窗帘后面的插销打开了,她是不会注意到的;但她临睡觉时,会不会再检查一下呢?

  当夜一点过后,植溜出值班室,来到院子里。伊津子睡觉房间的窗户插销依然开着。植悄悄打开窗户,钻进了房间里。

  伊津子有些醉意,轻轻地打着鼾。她侧身躺着,半个脸藏在被子里。仿佛只有这种睡眠方式,才能使她充分休息。

  植掀开伊津子的被子时,伊津子停止打鼾,睁开了眼睛。

  "不,不行,不,大夫!"

  伊津子小声惊叫起来,并以惊人的力量进行执拗的反抗

  当完全被压住时,她仍然一面挣扎,一面说道:

  "您这是要强奸吗?"

  "要是强奸,你不是可以高声叫人吗?"植也喘着气说。

  "我决不说什么'跟你商量好'之类卑鄙的话。我承认是我偷偷溜进来,并且施加暴力的。"

  "您的社会生命就要完结啦。"

  "我知道这个,我是下了决心之后才来抱你的。那么,你要喊就喊吧!"

  但伊津子没有喊叫。

  伊津子被植抱着时,那双黑曜岩一般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目不转睛地望着黑暗的天花板。

  事情结束以后,从伊津子的外眼角溢出了泪水,流到了与其他部位皮肤颜色不同的小小的苍白的耳垂上。

  即使如此,伊津子仍然大睁着眼睛。这并不是精神恍惚,而是对植的憎恶的表示,是犯罪意识的表示。伊津子是气性刚强的女性。

  植穿完衣服时,伊津子的表情也没有改变。

  植忽然想道:这个女人也许要恨我一辈子吧。他一点也没有体会到征服女性时的胜利感。

  "刚才我给了你叫人的机会,可是你没叫,对吗?你无论在什么意义上都没有理由憎恨我呀。""快走吧。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您会遭到报应的!"伊津子说道,随即用被子盖住了脸。伊津子所说的"报复",似乎引起了植内心的剧烈痛苦和强烈反感。植嘟囔着说:也许是我在报复。但他大概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理由吧。为什么呢?因为那是他的命运的"腐肉",它比存在内脏里的排泄物还要肮脏。

  通坷走廊的门,还从内侧锁着。

  植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听走廊的动静,然后才打开房门,走出房间。

  这时,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出现了好像正在巡视重病患者的白衣人。

  植吃了一惊,再想仔细看时,白衣人已经消失了。这个穿白衣的人肯定看见了植从药房里出来。所以,立即隐藏起来了。

  走廊里的电钟指着凌晨两点。风敲打着不知什么地方的玻璃窗。在深夜的病房里,这种令人感到冬天的冰冷响声,残留下无声的余韵扩散开来。医院由此又增加了一个传闻。对于伊津子来说,或许它的重大打击甚于被夺去了身体。

  正如自古以来人们所相信的那样,如果人人都有对应的星的话,那么植秀人对应的则是黑色的星。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宿命。

  在这个世界上,也许确实有的人对应的星比植的星还恶。但感受敏锐和头脑聪明的人,却由于意识到自己的星而感到更深的苦恼。从前的所谓叛逆者,往往就是在这种场合下诞生、消亡的。

  植的母亲在生下植以后就死去了。父亲特别爱母亲,认为植杀了他的母亲,对植不怎么爱。父亲是性格软弱的小官吏。

  植被寄养在岩手县叔父家。父亲很少来看植。

  上中学时,植要去看父亲,婶母告诉了他父亲的态度。没有血缘关系的婶母,对植的父亲没有好感。战争期间,由于军医不足,植匆忙地进入了新设立的地方临时医专。从医专毕业后,他在满洲北部的陆军医院过了一年的军队生活。苏联军队进攻时,陆军医院带着全部患者逃往哈尔滨。中途遭到满军叛乱分子的袭击,被打得七零八落。但植和几个卫生兵一起,把十来个患者平安地送到了哈尔滨红十字医院。途中,卫生兵几次要求植抛弃患者逃走,被植拒绝了。在哈尔滨,植采取了单独行动。他回到日本,是在停战的第二年。

  植在大阪一家很有名的私立医院工作,并在那时结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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