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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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时瑞德尔医生):瑞德尔医生,谋杀发生的时候,你在沼泽路的入口处么?

  答:我在。

  问:而你根本没看见那辆车经过?

  答:我没看见。

  问:这名小个子、红眼睛、自称叫戴夫、我们称之为罗圈的男人,你没有见过他吗?

  答:我没见过他,从来没见过他。

  问:你确定他没有从你身边经过吗?

  答:根本没有任何东西从我身边经过……

  我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为什么我没有看见他?

  我必须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然后才能回答他为什么要杀人,甚至能够回答他现在在哪里。因为如果不能找出这个答案,他会继续隐身,就在我附近,沉默无声。

  我必须从这个问题说起,从昨晚黄昏时分我自己的处境说起,从谋杀发生的时候说起。

  当时,我正驾驶这辆老旧的小轿车,从约翰·R.布坎南在佛蒙特的住所出发,开回纽约。

  我是在昨天,也就是周三的早上,被突然叫到那里去的。老人由于脑部的恶性肿瘤生命垂危,需要手术。我居然有幸收到请求,而不是别的老医生,也许算是我莫大的荣誉。我是抱着创造奇迹的希望上路的。

  但对一个七十九岁的老人来说,失败是注定的。我到那儿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我在桌前准备就绪,正要开始环锯手术,他的呼吸和脉搏就停止了。我看了看旁边一身白色的麻醉师,便脱下橡胶手套,开始重新收拾手术工具。

  “医生,别这么难过了,”她对我说,“你的样子就像个小男孩,为了被压死的宠物小猫而伤心。还会有更多的猫呢!”

  她是那种非常慈祥的人,这可能是她碰到类似情况时对医生所惯用的话语。

  我把工具都收好了。

  我不喜欢尸体,从来就不喜欢。我发现,有些人觉得,医生不喜欢尸体是件很奇怪的事。但我也记得,巴斯德①做学生的时候,不只一次在解剖时晕倒,而我反倒更加敬重他。人总得学习,解剖尸体是唯一的方式。我自己做学生的时候,是绷紧嘴唇学下来的。而医生的工作是跟活的生命组织打交道,生命终止的时候,我也就完成了使命。

  ①巴斯德:Pasteur,1822-1895年,法国微生物学家、化学家,以倡导病菌学说及发明巴斯德消毒法而闻名。

  “你要去哪儿?”她问我。

  “回家,”我说,“我已经完事儿了。”

  我来的时候,乘坐的是布坎南纽约分部为我配备的专用飞机,但他们没有为我的回程作安排。我找到了布坎南的女管家——或许是别墅的女主人,管她是什么职务呢——向她打听火车时刻,但她告诉我说,一直到午夜时分才有火车,而当时还只是下午。她问我需要在什么时间赶回纽约,我说二十四小时内不急着回去,走之前安排了这么长时间的.我只是想现在能走,要是当初开车来就好了。她说她有辆车要交到纽约去,是她儿子的车。他在空军服役,上个月出征前,他驾驶这辆车来看她,结果收到了军队的电报,于是不得不把车留了下来。临走时他安排停当,要把汽车卖给一名纽约商人,这人的消息他是从报纸的广告上看到的。他要她把车交到商人手里,履行他的诺言,并且把钱拿到手,让别人能够用上这辆车。这是一辆旧车,她不知道我是否愿意驾驶,如果愿意的话,她会十分感激。汽油已经加足了。

  她人很好,不仅聪明,而且能干,管理这么大个地方,二十来个佣人,不得不聪明能干。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她可能跟我说过,要么就是她给我的那张名片上有写。或许她知道我当时感受有多糟,所以想让我完成一项小任务,来帮我排解烦恼。也或许她的确想替她儿子把车送去纽约。还可能两个原因都有。

  她带我到车库看车,车库里停放了十来辆汽车。她儿子的旧车是辆天龙牌的双门小轿车,大概有十年车龄,挡泥板瘪了,坐垫也破了,但轮胎是好的。我在开别克之前也有过一辆相同款式的天龙车,是我刚开始练车的时候买的二手车。我想,现在再回过头驾驶这辆车,一定会有更多的乐趣,我就用不着在这所房子里逗留,或者在火车站等火车了,也用不着在拥挤的车厢里站大半个晚上。去往纽约的主干道一路上风景美丽,独自驾车还可以帮助我排解烦恼。我应该能在半夜之前赶回纽约,甚至十点钟也许就可以到了。

  “这是商人的名片,上面有名字,”她对我说,“跟他说,等他寄了支票,我会把销售凭证邮寄给他。医生,这些是你的费用,或许你们是叫谢礼的?”

  “我们叫报酬,”我说,“如果需要报酬,我会寄账单的.现在这种情况,我不可以收任何东西。”

  “布坎南先生一向喜欢马上支付款额,”她说,“他临终的嘱咐里,这件事与你相关。他知道只要还有希望,你就会尽力而为的,即便无力回天,报酬仍然是你应得的。请收下吧。要是你不收,我会感觉……很不舒服的。”

  老人的死当然让她心碎,对我,这不过是工作上的失败,而对她,却意味着天人永隔。

  “我跟了他二十年,”她说,“他不会愿意看到他的最后一份账单没有被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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