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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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维尔的知识面太窄了,而遇到的事也太多了:康斯坦丁诺波尔·约安·兹拉托乌斯大主教,宝石,还有暴乱分子的大头目米哈依尔·巴枯宁。

  “不是的,巴枯宁不会干这种蠢事。但是他认为,如果挨鞭子是有道理的话,那就去鞭打,这只会给农民带来好处。总之,他在一封信里劝弟弟尼古拉不要排除体罚。他说,不管伤心与否,在目前不用体罚,就对付不了俄国农民……”

  “干嘛扯谎,兔崽子!你散布反革命谣言!”在我们面前站着一个长络腮胡子的矮个士兵,他的羊皮高帽上交叉地束着丝绸黑带。

  几个行人停下了脚步,站在修道院大门口的哨兵煽动哇地喊叫着:“揍他俩,瓦夏!”

  士兵的身上散发着酒精和莫合烟的味道。

  “你是军官?奸细?资产阶级?德国间谍?”他拼命地往我身上扑,想揪住我的胸口。

  “别喊了,当兵的,’苏霍夫劝阻道,“干吗瞎嚷嚷?这是民警局的同志。”

  可是黑卫军不甘罢休。

  “什么民警局!警察局!”他的火气更大了,“我不管是从苏维埃还是从委员会来的,反正都一样。你就是从苏联人民委员会来的,也不敢碰碰巴枯宁同志。(“说的对!瓦夏。”哨兵在给他打气。)我说,你不敢碰!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和米沙·巴枯宁在一九○五年一起流过血!他为救我用自己的胸膛挡住弹片!米沙对我比对亲兄弟……”黑卫军没有讲完巴枯宁传记中的又一段话,就从肩上卸下了步枪,野蛮地大喊道,“我毙了你这个混蛋!”

  就在这一瞬间,苏霍夫抓住他的左胳膊用力向后扭。而我把白朗宁手枪顶在他的肚子上,命令他扔下枪。

  “听着!快扔下!”

  他松手扔下了步枪,步枪呼地一声摔在马路的鹅卵石路面上。

  “你们听着,我要开枪了!”哨兵吓唬道,但他都没有胆量从肩上摘下步枪。

  我看见从斯特拉斯特修道院大墙后面闪出一个标致的男人,他戴着黑色宽边帽子,穿着时髦的紧身大衣。这是无政府大厦卫队长的助手,原杂技演员季马·李图斯,大家都叫他的绰号“小姐”。看来,李图斯饶有兴趣地从头到尾欣赏了这场戏。现在大幕已落了下来,该轮到他出场了。

  “误会,不必动刀动枪,亲爱的科萨切夫斯基同志!”李图斯说着,急忙走到我们面前,伸开双臂向我们问好,就象要拥抱我们三个似的。“他动火,你们也动了火……怎么想的?受什么思想指导?为了什么呢?”李图斯从马路上拣起步枪,递给了气呼呼的士兵。“接住!给你枪是用来同革命的敌人进行斗争的。是这样吗,科萨切夫斯基同志?”

  “我若处在你的位置上,李图斯,至少要表示一下歉意。”

  “那很好,尊敬的科萨切夫斯基同志,”李图斯富于感情地说,“请原谅我们这个冒失的同志,请原谅!这位同志在革命流血事件中曾三次负伤,他已认识到自己错了……认识到了吧?”他问那个士兵。士兵含混地嘟哝了一句。“听见了吧?他认识到了。既然这样,就带上自己的烧火棍,离开这儿吧!”他向黑卫军下命令道。“而你们,同志们,如蒙不弃,让我亲自护送你们,待如上宾。误会解除了。刀枪入库,姑娘们梳洗打扮,当兵的去玩纸牌……生活多美好!……科萨切夫斯基同志,你那支白朗宁手枪是哪国造的。”

  “比利时,”我说,被他那无休止的饶舌弄得头昏脑涨。

  李图斯的脸上泛起了笑容。

  “真是好家伙!革命者最需要这种武器。一九一七年我就用这种白胡宁手枪朝帝俄的卫士们开过火。请原谅,我比喻的可能不恰当,就象打沙鸡一样,七颗子弹——七个卫士。干的漂亮,但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我是个软心肠的人,科萨切夫斯基同志。直到如今,每天夜里都做恶梦:血、尸体、呻吟……是的,人的生命,即使是卫士们的生命。也仍是最为宝贵的。我和你被造就出来可不是为了去开枪对射。既使有了比利时的白朗宁手枪,也不该去枪杀无辜的同类——精神病患者、神经官能症患者、失眠的人……顺便问一句,你认识医治精神病的医生吗?”

  “我甚至能帮你搞到一个单间病房。”我有把握地说。

  “门锁结实吗?”李图斯笑了,“我对你非常信任和尊重。你是一个人道主义者,尊敬的科萨切夫斯基同志!请……”李图斯朝站在无政府大厦入口处的哨兵使了个眼色,为我们推开了门。

  平时无政府大厦象个喧闹的蜂箱,这一次却静得出奇。在一层楼设有联盟会议秘书处、宣传部、黑卫军司令部、阅览室和出版社,房间里空无一人,阅览室里也仅有几个人,在前厅站着一群黑卫军士兵。

  李图斯找到了格雷兹洛夫,并把他带来见我们。

  格雷兹洛夫显得比平时更忧郁,他头也不抬,对自己的助手说:“李图斯同志,你去吧,去把巡逻队整顿一下,安排好,告诉他们,无政府主义也讲纪律,而且是自觉的纪律,不能再发生流氓闹事了,李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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