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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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兵的面色变得苍白。

  “你想嘲弄人吗?”

  “我要纸和墨水!”普什科夫尖声喊叫。

  再加上这一滴水,杯子里的水就溢了出来。沃尔住宁的嘴突然抽搐起来,露出了金牙托,而手伸向装着毛瑟枪的木盒盖。

  “我把你这个坏蛋……”

  普什科夫吓得缩着脑袋,随时准备钻到桌子底下去。苏霍夫急忙跑到水兵跟前。

  “住手!你怎么了?疯了吗?”

  “我把你这个坏蛋……”

  “要冷静,要控制自己。”我不客气地说。

  “什么?”沃尔任宁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那双浑浊的眼睛呆呆地望着我。

  “要控制自己!”我重复了一句。

  “我要打死这个坏蛋,”水兵轻声说道,“我要亲手枪毙他。”

  “好了,好了,”苏霍夫接着他的肩头,“不要发神经了。”

  普什科夫诚惶诚恐地注视着这个场面。当知道一切都过去了,用手帕擦去后脑勺上的汗水。他真吓坏了,没料到会惹得水兵发了疯。

  “要明白,孩子们是有可能成为孤儿的。”当卫兵要把销赃贩子押下去的时候,我对他说。他恶狠狠地龇着牙。

  “对于你们来说,是虱子,还是人,反正都一样。”

  看来,普什科夫是属干那种喜欢把最后一句话留给自己的人。

  “不能让沃尔任宁再审讯下去了,”我思忖道,“爬烟囱和审讯——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三

  克贝尔在阿尔巴特区的一条胡同里租下了一套住宅。这是一栋砖砌的二层楼房,楼的前面有一处院落,窗户上安着铁栅栏。看样子,珠宝匠还没有养成完全相信民警的习惯。

  在包着黄皮革的房门上醒目地挂着一个木牌:“克贝尔·费奥多尔·卡尔洛维奇”

  苏霍夫使劲拉了拉铃绳,我们听见了铃的响声和狗吠声,接着走来了一个有很重的外国口音的女人,她不停地盘问我们:是什么人?从哪儿来?会见费奥多尔·卡尔洛维奇的目的是什么?主人给我们开了门,又重复问一遍上面的问题。

  “先生们,十分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请你们原谅……汉斯,别叫了!你太没有礼貌了,汉斯!难道我没有教给你应当怎样欢迎客人吗?”克贝尔对那条黑狮子狗说,它冲着苏霍夫叫个不停。珠宝匠一只手抓着狮子狗的脖套,另一只手在狗的耳后挠着,“请进来,先生们。汉斯不咬人,”他说,你不会咬人的吧,汉斯?不咬吧?汉斯只是爱唠叨,它是个唠叨鬼,不喜欢气味……”克贝尔笑了,“请进来,先生们。”

  苏霍夫瞅了瞅自己的靴子,不大好意思地说:“不喜欢柏油味吧?”

  “不,不,它喜欢柏油味,只是不喜欢血腥味和武器……”

  苏霍夫把龇着牙的狗推到一边。

  “不是我有血腥味,而时代散发着血腥味。至于武器……没有武器可不成。因此还得让这条小狗习惯武器的味道。人们对武器巳经习惯了。”

  “它会习惯的,”克贝尔担保道,然后俯下身子,说。“喂,汉斯,够了,别叫了!先生们不会杀你的。这是心地善良的先生。想吃糖吗?”他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糖,小心地把它放在狗鼻子上。狮子狗灵巧地把糖抛起来,然后把糖咬住。“真是个机灵鬼。现在可得去睡了,汉斯。”

  克贝尔同狗谈话的语调可不象在牧首法衣圣器室里同我谈话时那样毫无表情,声音又嘶哑,而是温柔奉承,就好象大人在孩子面前请求原谅似的。

  我在半昏暗的长廊的尽头看见了一个女人。她长得象珠宝匠,身材瘦小,而脑袋却大的出奇。看来,隔着门同我们谈话的就是她。

  “马蒂尔达!”克贝尔喊了一声。

  女人小心翼翼地,甚至惊恐地走到他跟前。

  “请先生们脱去外衣,然后请他们到客厅去。我马上就来。”

  女人向“先生们”行了个屈膝礼。她那沉重的脑袋向前冲了一下,然后犹如钟摆似的在削瘦的肩膀上晃动。

  “我叫马蒂尔达·卡尔洛芙娜,”她笑了,露出几个稀疏的黄牙。“费奥多尔·卡尔洛维奇是我亲爱的哥哥。”

  “非常高兴同您认识。”帕维尔颇为礼貌地说,他无法适应这种环境,觉得不自在。

  “各位先生们请宽衣!”

  她想帮助苏霍夫脱下短大衣,可是他却惊慌张张地自己脱了下来,而后又小心地蹭去皮靴上的泥。

  她把我们领进一间大屋子,天花板极高,几乎没有什么家具,顺着光秃秃的墙摆着一排矮玻璃柜。在厚玻璃下面,天鹅绒衬垫上摆着一些大得出奇的钻石、红宝石、绿宝石和蓝宝石。

  “是假的吗?”我问道,在一个柜子前停下了脚步。

  “是的,全是假宝石。”她肯定地回答。“费奥多尔·卡尔洛维奇花了多年功夫,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制成的。假如这些石头都是真宝石,那我们就成了欧洲和美洲最富有的人了。就是罗特施尔德家族与我们相比也成了……怎么说的?成了乞丐。是的,是地道的乞丐,他们在我们面前将成为穷人。而现在,我们在他们面前是穷人,因为这全是假货,玻璃制成的。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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