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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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点得意洋洋。他叫罗亚尔?沃尔登,我曾认识一个脑瓜不太灵光的黑人警察,他错把罗亚尔?沃尔登(Royal Waldron)当成了“同花顺”(Royal Flush),又把“同花顺”变成“抽水马桶”(Flush Toilet),最后,索性就叫罗亚尔“厕所”。罗亚尔说:“咳,做买卖嘛,你知道的。”

  “我知道。”

  “诚实经营,买卖兴隆。我妈教的。你怎么来城北了,马修?”

  “我在找一个家伙。”

  “也许你已经找到他了。你现在退休了?”

  “已经好几年了。”

  “你想买东西吗?想要什么,能出什么价?”

  “你卖什么?”

  “差不多应有尽有。”

  “跟这些哥伦比亚人做生意一向还好?”

  “操,”他说,一只手拂拭着裤子前头。我猜他柠檬绿裤子的腰带上别着一把枪。在凯尔文?斯莫尔酒吧,有多少人,可能就有多少把手枪。“他们这帮哥伦比亚人还行吧,”他说,“只是你永远甭想蒙他们。你不是来这儿买毒品的吧。”

  “不是。”

  “那你想要什么,老兄?”

  “我在找一个皮条客。”

  《八百万种死法》 第一部分

  房中唯一的白种男性(2)

  “操,你刚才经过的就有二十个。还有六、七个妓女呢。”

  “我正在找的皮条客叫钱斯。”

  “钱斯。”

  “你认识他?”

  “我可能知道他是谁。”

  我等着。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沿街走来,每到一个门脸前,他都停下来。他或许在看橱窗,但不可能啊,打烊以后,每个店铺都拉下了像车库那样的钢制百叶窗。这个男人在每个关了的店铺前停留,研究着百叶窗,似乎那东西对他而言具有某种意义。

  “橱窗购物。”①

  一辆篮白相间的巡逻车经过,慢了下来。里面有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望着我们。罗亚尔向他们道了晚安。我没说什么,他们也是。车开走后,他说:“钱斯不常来这儿。”

  “我在哪儿能找到他?”

  “很难说。他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现,但都是你想不到的地方。他在哪儿都待不久。”

  “他们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去哪儿找过?”

  我去过第六大道和第四十五大街交界处的一家咖啡。格林威治村的一家钢琴酒吧,西四十道街的两个酒吧。罗亚尔仔细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不会在‘松饼汉堡’店,”他说,“因为他的女孩不在街上拉客。我‘了解’这一点。不过,他总会在那儿,你知道?就‘在’那儿。我说什么来着,他会在任何地方露面,但都待不久。”

  “我该到哪儿找他,罗亚尔?”

  “哦,操,”他说,“他是一个皮条客,老兄。”

  “你不喜欢他。”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的朋友都是生意上的朋友,马修,钱斯和我之间没有生意往来。我们的买卖不同。他不买毒品,我不买女人。”他龇牙露出了猥亵的笑,“只要男人有钱,就有女人免费上门。”

  罗亚尔提到了哈勒姆区圣尼古拉斯大道上的一个地方。我走到了第一百二十五大街。那里宽敞明亮,灯火通明,但我开始领略到一个白人走在黑人的街道上那种并非毫无道理的恐慌。

  我沿着圣尼古拉斯大道上向北走,途经两个街区,到了卡梅朗俱乐部。它看上去很像凯尔文?斯莫尔酒吧,只是租金更低,只有投币式自动点唱机,没有现场演奏。男洗手间污秽不堪,厕所的隔断间里,有人在兴致勃勃地吸着什么东西。是可卡因,我想。

  酒吧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站在那儿喝了一杯汽水,看着吧台后面镜子里映出的十五或二十个黑面孔。我突然觉得,我看到了钱斯,但自己并不知道,这种想法在那个晚上已经不止一次地出现。我得到的对他外貌的描述与在场三分之一的人相符,宽泛点的话,还能涵盖余下的二分之一。我没见过他的照片。我的警察朋友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如果那是他的姓,档案里也没有他的记录。

  两侧的男人都背对着我。我看了一眼镜中的我,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穿着毫无色彩的套装,外罩灰色大衣。我的套装应该烫了,我的帽子看上去不比被风吹走好多少,而我站在这里,孤零零地夹在两边这些穿着入时的家伙中间,他们肩膀宽阔,穿的衣服有夸张的大翻领和包布纽扣。皮条客们过去常常在菲尔?克朗费尔德的博览会店排队购买这个款式的衣服,但克朗费尔德店关门了,我想不出他们现在会到哪儿去买。也许我该查清楚,也许钱斯有赊购帐号,我可以通过它来顺藤摸瓜。

  只是操这种职业的人不会赊帐,因为他们用现金。他们连买车都用现金,他们会从容地走进一家波坦金汽车经销店,数出一叠百元大钞,然后把一辆卡迪拉克开回家。

  我右边的一个人冲酒保勾勾手指。“还倒在这个杯子里,”他说,“让它有点味道。”酒保往他的杯子里倒了一小杯轩尼诗,然后又加了四或五盎司冰牛奶。他们过去把这种混合酒称为“白色卡迪拉克”。也许现在他们还这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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