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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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摘下墨镜,我已经把这玩意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警察来过这里,马洛先生。一个叫马格拉尚的警探,他在调查克劳森的死因。他会很想跟你碰面的。要我打电话给他吗?我打赌他会再来。”

  “请便,打给他吧,”我说,“我来这儿只不过是把自杀延迟一些罢了。”

  他的手往电话移去,但又被裁信刀的磁力吸回来。他再度拿起刀子。忍不住,好像。

  “这玩意可以杀人。”我说。

  “很容易。”他微微一笑。

  《小妹妹》 第三部分 《小妹妹》 第18节(4)

  “刺进颈后一英寸半,正对着枕骨突出的下方。”

  “冰锥的效果更好,”他说,“尤其短的那种,磨得尖利,不会弯。要是你没戳中脊椎,伤害不会很大。”

  “那需要一点医学知识喽?”我掏出一包骆驼牌香烟,剥掉玻璃纸抽出一根。

  他只是不断地笑着。微微的、悲伤的笑,不是担惊受怕的人会有的那种笑。“那是会有帮助,”他轻声说,“不过这种技术,随便哪个手巧的人只要十分钟就可以学会。”

  “奥林·奎斯特学过两年医。”我说。

  “我说过我不认识有谁叫这个名字。”

  “对,我知道你说了。我不相信。”

  他耸耸肩,但他的视线又移到刀上。

  “我们就像老夫老妻一样,”我说,“就只会坐在这儿隔着桌子话家常,好像没有半点烦恼,因为我们两个天黑前都要坐牢。”

  他又扬起眉毛。

  我继续说:“你,是因为克劳森跟你很熟,而且你也许是跟他最后一个人跟他说话的人。我,是因为触犯了私家侦探所有的禁忌:隐藏证据,隐藏资料,发现尸体却没有恭恭敬敬地摘下帽子向那些清廉可敬的湾城警察报案。反正,我是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今天下午空气里有放肆的香水味。我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也许我是爱上谁了。我反正什么也不在乎了。”

  “你喝了酒。”他慢慢地说道。

  “只是夏奈尔香水和几个吻,还有诱人的美腿,还有深蓝色眼睛发出的挑逗,类似这样无害的小东西。”

  他看起来更悲伤了。“女人真的是祸水,对吗?”他说。

  “克劳森。”

  “无药可救的酒鬼。你应该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他们只知道喝、喝,不吃东西,然后慢慢地因为缺乏维生素产生种种幻象。要帮他们只有一个办法。”他扭头看着消毒器,“除了针头,还是针头。我觉得自己很龌龊。我是堂堂巴黎大学的毕业生,可是我却在一个龌龊的小城为一帮龌龊的家伙治疗。”

  “为什么?”

  “因为多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在另一个城里。不要问我太多,马洛先生。”

  “他直呼你的名字。”

  “某些阶层的人有这种习惯,尤其是当过演员的,还有无赖。”

  “噢,”我说,“没有别的原因?”

  “没有。”

  “所以警察来这儿查问,你担心的不是克劳森,你只是害怕很久以前在别处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情会曝光。也许跟爱有关吧。”

  “爱?”这个字他慢慢由舌尖吐出,仔细品尝它的味道。讲完后,一抹隐隐的苦笑还迟迟不去,就像开枪后空中迟迟不散的火药味。他耸耸肩,把一盒雪茄从文件盘后头推到我这边的书桌上。

  “那就不是爱了,”我说,“我只是想读出你的心事。你有巴黎大学的文凭,却在一个龌龊的小城开了这么个小小的龌龊诊所,我很清楚这种事情。你到底在这儿干吗?你怎么会跟克劳森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当初是怎么回事,医生?毒品、堕胎?还是因为你帮东岸哪个城市的黑帮当过专职医生?”

  “譬如哪个城市?”他撇着嘴笑。

  《小妹妹》 第三部分 《小妹妹》 第18节(5)

  “譬如克利夫兰。”

  “差得太远了,朋友。”他的声音现在像冰块一样。

  “跟他妈的地狱一样远,”我说,“不过像我这样脑细胞有限的人,习惯把手头的资料拼凑起来。常常出错,但这是职业病。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就说下去。”

  “我在听。”他又拿起刀子,轻戳他书桌上的便条簿的纸。

  “你认识克劳森,克劳森是被冰锥高手刺死的,当时我就在他的屋子里,在楼上跟一个叫希克斯的骗子说话。希克斯撕掉了住宿登记簿中的一页——写了奥林·奎斯特的名字的那页——然后立刻搬走。那天将近傍晚时,希克斯在洛杉矶被冰锥刺死,他的房间被人搜过。有个女人到过那儿,要跟他买东西,但没拿到手。我搜查的时间比较充裕,所以拿到手了。我们可以假设:克劳森和希克斯是同一个人杀的,但不一定是为了同一个原因。希克斯遇害是因为他想独自吞掉别人的好处。他酒后喜欢胡言乱语,而他又有可能知道是谁会把希克斯干掉。故事到现在为止还行吧?”

  “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拉加蒂医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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