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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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格尼丝一定知道一些我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她是个混混儿,探子先生。我也是个混混儿。我们都是混混儿,所以我们才为了一个小钱儿彼此出卖。好吧!看看你有没有办法叫我说出来。”他伸手把我的烟又钩过去一根,干净利落地夹在嘴唇中间,他那划火柴点烟的方式和我一样——在大拇指甲上划了两次都没划着,最后还是在鞋上才划着了。他均匀地吐着烟圈,直勾勾地盯着我。真是一个好笑的小矮子!要在棒球场上,我可以把他一下子从本垒扔到二垒!大人国里的一个侏儒。可是他身上某些地方我倒是挺喜欢。

  “我到这儿来可没想对你耍什么花招。”他坦然自若地说,“我来是为了做一笔二百块钱的交易。价钱没有涨。我来的目的是为了得个准信儿:你到底做不做这笔交易。可你现在却拿警察来吓唬我。你不觉得脸红吗?”

  我说:“这条消息你可以卖二百块钱——可我首先得把二百块钱准备好。”

  他站起身来,点了点头,把他那件破旧的爱尔兰呢大衣扯了扯,裹紧了上身:“这就对了。等天黑了再办事更方便一些。同艾迪·马尔斯这类人对着干可得加倍小心。不过人总得要有碗饭吃。赛马赌票的买卖最近一直没什么起色,我想那些大老板们可能已经通知帕斯·瓦尔格林叫他挪挪地方了。假如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到办事处去一趟,西桑塔·莫尼卡·富尔威德大楼428号。你得随身把钱带上,到时候我再带你去见阿格尼丝。”

  “你自己不能告诉我吗?我已经见过阿格尼丝了。”

  “我答应了她的。”他只简单地说了一句。他扣好大衣,把帽子歪着往脑袋上一戴,点了点头,便慢慢走到门口。他走了,脚步声沿着大厅消失了。

  我来到银行,把我那五百美元的支票入了户,取出二百块现金。我又走回楼上,坐在椅子里想着哈利·琼斯和他所讲的故事。这件事未免也太巧了,它不像现实中的事情那样错综复杂,倒颇有点儿像一部内容严肃的小说那样直截了当。格里高利上尉早就应该能找到摩娜·马尔斯的——假如她离他的管辖范围那么近的话;或者不如说,假如他真试着找过的话。

  我差不多整天都在想这件事。没有人到我办事处来,也没有人打电话找我。雨一直下个不停。

  第二十六章

  七点钟的时候,雨停了一小会儿。可是水沟里的水还是溢了出来。在西桑塔·莫尼卡,路面的积水漫到和马路的边沿相齐的地方,连人行道上也漾着薄薄的一层水。一个交通警察穿着浑身发亮的橡胶雨衣,趟着水从湿淋淋的岗棚里走出来。我的橡胶雨靴在道路上来回地打滑,走着走着,我拐了个弯儿,走进富尔威德大楼狭窄的门厅。门厅的紧里边孤零零地亮着一盏灯,照着曾经镀成金色的电梯间。电梯的门开着,一个破烂不堪的橡皮垫子上摆着一只邋里邋遢的痰盂。深黄色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大玻璃盒,装满了假牙,就像挂在门廊里的一个大闸盒。我甩下帽子上的雨水,看着假牙箱旁边的一块牌子:这块牌子上写着楼内房客姓名和房间号码。很多号码后面写着名字,也有很多没写名儿。不是有大批房间空着就是有大批房客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用无痛疗法治牙的医生;侦探事务所;生意清淡、等着关张的小商号;函授学校——教你怎么成为一个铁路职员、无线电技师或者电影脚本作家——如果邮政检查员不因为他们漏付邮资而先逼得他们倒闭的话。这是一个肮脏、破败的大楼。在这座楼里,陈腐的雪茄烟蒂恐怕是各种气味中最干净的了。

  一个老头儿在电梯里的一个东摇西晃的凳子上打盹儿,屁股下面坐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垫子。他张着嘴、脑门上的青筋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他穿着一件蓝色制服外套,松松荡荡,身体套在里面就像马拴在马厩里一样。外套下面是裤脚磨破了的灰裤子,脚上是白线袜子和黑皮鞋,一只鞋在大脚趾旁边的地方开了个口子。他坐在凳子上姿势很不舒服,一边打着盹儿,一边等着乘坐电梯的人。大楼里的诡秘气氛叫我悄悄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我找到太平门,把它拉开。消防楼道有一个月没有打扫过了,流浪汉在里面睡过觉、吃过饭,丢下满地的食物残屑、油污的烂报纸、零碎的火柴头,还有一个撕碎的空钱包。在一个墙壁上涂写得乱七八槽的阴暗角落里,扔着一个乳白色橡皮的避孕套,没有人理睬。这所大楼可真够齐全的!

  我走到四楼,赶忙吸了两口气。大厅里放着同样破烂的皮垫子和肮脏的痰盂,墙壁同样是深黄色的,所有的东西给人以同样肮脏、破烂的感觉。我顺着走廊往前走,拐过一个角落,我在一扇黑洞洞的磨砂玻璃门上看见了“L.D.瓦尔格林——保险公司”的字样。第二扇门,第三扇门上面也有相同的字样。一扇房间里没有开灯的门上写着“入口”。

  在后面有灯光的那扇门上面,开着一个玻璃气窗。哈利·琼斯像鸟叫一样又脆又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正在说:“卡尼诺?……是了,我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你。当然了。”

  我一下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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