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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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司机隔着车厢里的横玻璃向我说了句什么,叫我不要着急。我们的汽车以每小时四英里的速度缓缓驶上山坡,在每一个矮树丛后面寻找那辆失踪的卡车。两个街区以后,布利塔尼广场路向东弯过去,在一块空地上同兰达尔广场路汇合起来。就在这块空地上伫立着一幢白色公寓楼,前门开在兰达尔广场路上,地窖汽车库对着布利塔尼广场路。在我们的汽车驶过这幢建筑物时,我的愣头愣脑的小司机宽慰我说,卡车不会开得太远。就在这个时候,我向楼房下面车库的拱门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我们追踪的汽车倒进去,后门已经打开了。

  我们把车开到公寓楼的正门,我下了汽车。门厅里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电话台。一张木头书桌靠墙放着,桌子旁边是一个镀金的分格信插。我看了看信插上的姓名。

  一个名叫约塞夫·布罗迪的人住在405号房间。斯特恩乌德将军曾经给了一个叫乔·布罗迪的人五千美元,为了叫他不再同卡门鬼混,叫他另外找个女孩子去开心。可能这里住着的就是这位乔·布罗迪。我敢打赌准是这么回事。

  我绕过一段短墙,走到铺着花砖的楼梯口和自动电梯的入口处。电梯的顶盖同地板在一个水平面上。电梯升降通道旁边也有一扇门,写着“车房”字样。我打开这扇门,沿着一道狭窄的楼梯走到了地下室。电梯的门开着,那个穿着新工作服的人正气喘吁吁地往里面揉箱子。我在他旁边站定,点了一根纸烟,看着他。他不喜欢我这么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我说:“别超重啊,伙计。这架电梯只能载半吨重的东西。这些箱子运到哪儿去?”

  “布罗迪,405号。”他嘟哝了一句,“你是管理人吗?”

  “嗯。看起来可真是捞了一大笔。”

  他用白眼珠翻了我一眼:“装的都是书,”他没有好气地说,“每箱一百磅重,真不轻。七十五磅就够我背的了。”

  “留点神,别超重。”我说。

  他往电梯里装了六只箱子,走进去,关上电梯门。

  我顺着楼梯走回门厅,走到大街上。那辆出租汽车又把我载回市区我的办事处所在的大楼。我多给了那个小伙子不少钱,他给了我一张折了角的业务名片。这次我把名片带回屋里,没有顺手扔在电梯入口处盛着沙子的陶瓷桶里。

  我在七层楼靠后街的一面有一间半房子。前半间一分为二,是我的办事处和接待室。我只在门口写上自己的名字,此外没有写什么,而且只是写在接待室的门上。这一小间屋子的门我总是不上锁,为了万一在我出去的时候有主顾上门,而他又愿意坐下来等着我的话。

  真有一个主顾在等着我。

  第十一章

  她穿着浅棕色带花点的呢子衣服,男式的衬衫,系着领结,脚上穿着手工做的便于走路的皮鞋。她的袜子同那天一样薄得像纸,但是今天却没有把两条腿露给我看。她的头发油光漆黑,罩在一顶罗宾汉式的女帽下面。这顶帽子至少要五十美元才买得下来,但看上去无论是谁,只要有一张吸墨纸就可以做一顶。

  “啊,你到底起床了。”她说,对着我屋子里的摆设皱了皱鼻子。我这间屋子里摆的是:一张褪了色的红沙发、两把不配对的安乐椅、早需要送到洗衣店去的网格窗帘和一张儿童用的书桌。为了使人感到这间屋子有点儿办公的气氛,桌子上还放着几本很能唬人的杂志。

  “我还以为你或许是在床上工作,像马塞尔·普鲁斯特【注】似的。”

  【注】马塞尔·普鲁斯特(1871一1922),法国著名小说家。

  “谁是普鲁斯特?”我把一根纸烟衔在嘴里,盯着她,问。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紧张。但是看上去她像个在紧张的气氛下仍然能从容运用智力的人。

  “一个法国作家,一个颓废派艺术家。你不会知道的。”

  “算了,别提这个人了。”我说,“到我的‘寝宫’里去吧。”

  她站起来说:“咱们两个人昨天谈得不太投机。也许我太没有礼貌了。”

  “我们两个人都没讲礼貌。”我说。我用钥匙把通往隔壁的门打开,开着门让她走进去。我们走进我这套房子的另外一部分。这里有一张已经有了年头的红棕色地毯,五个绿色文件箱,一份某家公司赠送的月历,上面印着在湛蓝的地板上翻滚着的加拿大一胞五个小女孩。

  五个女孩都穿着粉红的衣服,生着褐黄色的头发,闪闪发亮的黑色眼睛大得像特号的干梅子。此外屋子里还有三把仿胡桃木的椅子,任何一间办公室都一定会有的一张办公桌、吸墨纸、笔插、烟灰缸和一架电话机。办公桌后面自然也免不了摆着一张吱吱嘎嘎的转椅。

  “你不太注意门面。”她在办公桌的另一面坐下说。

  我走到门边塞信孔前边取出六封信、两张明信片和四件商业宣传品。我把帽子扣在电话机上,坐在椅子上。

  “平克尔顿【注】也不讲究门面。”我说,“干我们这一行赚不了多少钱,如果办事诚实的话。如果装点起门面来,那就是说,你在赚钱——或者希望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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