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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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米德好一会儿工夫没法动弹,他只觉得有剃刀划过他的手,还有冰碴塞住了他的耳朵。接着,他挣扎着爬到呱啦啦身旁:“呱呱?”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他摸了摸它的身体:呱呱的身体像刚死去的动物一样柔软。

  二十年来,哈米德·汤普森从没有过亲密朋友,但他也从不是孤身一人。直到现在。他把眼睛从呱呱身上移开,看着那些盘旋的阴影。

  其中一架朝他飞过来,它的腹部出现了什么东西,又大又暗。一个人待在四千米的高空,哈米德感到束手无策。那片黑暗笼罩了他们,吞噬了一切。

  哈米德以前从没上过太空。要不是发生了刚才那些事,他一定会高兴得忘乎所以。有一次,他曾经去过近地轨道。从那儿看,中美漂亮得像个梦。可现在,他趴在一个牢笼里,向下面望去,中美只是一个泛蓝的小圆点,几乎被太阳的光芒淹没了。哈米德用力推着软乎乎的地板,费劲儿地翻过身,仰面躺着。他猜母船的加速度大概有四五个G……而且已经这样飞了好几个钟头。

  《呱啦啦》作者:[美] 弗诺·文奇

  第十一章

  他们把他从攻击机上拉下来的时候,哈米德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他不知道当时的加速度究竟是多少,反正对他来说简直难以忍受。他记得自己最后瞄了一眼中美,安详而平静。然后……他们把呱呱——或者说呱呱的尸体——带走了。谁?有一个是人类,那个叫拉芙娜的女人;她处理了他手上的伤,血已经止住了。还有……还有呱啦啦,站起来四处走动。不,皮毛的图案完全不同。想必那就是尖爪。他听到了嘶嘶声,声音的主人似乎跟拉芙娜起了争执。

  天花板和墙上洒满阳光,他的影子正四仰八叉地映在天花板上。前几个小时里,他晕头晕脑,还以为那是另一个囚犯呢。墙上没有一丝缝隙,不过能看到些污点和划痕,好像有人在里边使用过重型设备。他觉得顶上有扇门,但记得不是很清楚:反正现在那儿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房间像个空荡荡的卧室,什么家具都没有,透过地板,他还能看见船外的星星——这一点可不像普通牢房。里边没有厕所,就算有,在五个G的加速度下也发挥不了作用。空气里充满了他自己身上的臭味……看来房间是密封的。那透明的地板没准儿只是一个程序制造的幻觉。说不定拉一个开关,哈米德就会永远消失。

  呱啦啦死了,爸爸死了,拉里和虫子可能也死了……哈米德没受伤的那只手往上抬了几厘米,然后握紧拳头。躺在这儿,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想杀人的冲动。他反复想着这事儿……这样就没时间害怕了。

  “汤普森先生。”是拉芙娜。几个钟头的愤怒之后,终于又听见了敌人的声音。哈米德惊得微微一跳,他赶紧控制住自己,“汤普森先生,十五秒后我们就会作自由落体运动。请别紧张。”

  啊,突然客气起来了。

  这几个小时他一直被压在地上,连呼吸都像是在做运动,现在这股力道渐渐减弱了。从墙壁和天花板后边传来“砰砰”声。有一瞬间,他惊慌失措,以为地板消失了,自己马上就要掉出去。他扭动身子,结果一只手摸到了坚实的地面……接着,他慢慢朝自己的对面——刚才的天花板飘了过去。一扇门开了。他穿过门,进入一间大厅。墙上布满样式复杂的沟槽和突出物,除此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往前走十五米有一个洗手间,”不知从哪儿传来拉芙娜的声音,“那儿有些干净衣服,你应该能穿。等你换好衣服……等你换好衣服,我们得谈谈。”

  你他妈算是说对了。哈米德挺了挺肩膀,别别扭扭地朝洗手间走去。

  她不像是个杀人犯。她脸上的表情是恼怒——还是紧张?她似乎很久没有休息过了。看上去像个不停抗争、却又早已放弃了希望的人。

  哈米德慢慢飘进拉芙娜所在的房间,试着迅速搞清眼前的情况。这是会议室还是舰桥?反正屋子很大,但天花板却很低。零重力情况下,在这间屋里行走并不困难:轻轻从地板弹到屋顶再弹回来就行了。四面的墙壁围成一个圆弧,大部分地方都是透明的;墙外是星星和夜空。

  拉芙娜原本站在一盏灯下面,现在她往后退了一步,使自己不再处于灯光的直接照耀下。她用脚钩住地板里的什么东西,固定住身子,接着挥手示意哈米德站到一张桌子的另一头。现在他们相距两米,在零G的房间里,两人的身体都稍稍弯曲。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比视频电话里看起来更高些,体重应该跟他相当。其他部分和哈米德记忆中的她没什么不同,只是看上去非常疲惫。她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又转到别的地方去了。“你好,汤普森先生。你可以轻轻碰一下地板,它能帮你停在地上。”

  哈米德没采纳她的建议。他紧紧抓住桌沿,双脚使劲抵着地板。这样一来,如果待会儿需要迅速移动,他就有了支撑点。“呱啦啦在哪儿?”他声音嘶哑,虽然是在询问,语调里却透着绝望。

  “你的宠物死了。”

  “死”字前有一个很短的停顿。她撒谎的本事一点儿也没长进。他把满腔愤怒咽了回去。如果呱呱还活着,除了复仇之外,他还有别的事情可做。他面无表情地“噢”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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