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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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应该告诉裴崇远,不要白费力气了,他们不再相爱了。

  不再相爱。

  蒋息皱起了眉。

  直到现在他也承认裴崇远真心实意爱过他,就算一开始不确定,可后来,在他甩手离开后的两年里,裴崇远对他说的话、看着他的眼神,都能让蒋息明白,他是被爱过。

  然而并不够。

  蒋息明白,有时候是自己太固执,他从不否认自己这残忍的缺点。

  对自己和对别人,都很残忍的缺点。

  可他没办法。

  裴崇远爱没爱过他?大概爱过。

  裴崇远骗没骗过他?的确骗过。

  他所有的孤傲冷漠不过都是强撑起来的虚势,从不缺少温柔疼爱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裴崇远的这种欺瞒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蒋息也做过噩梦,梦里他像个在台上表演的小丑,倾注一切感情去演一场爱情的独角戏,而裴崇远坐在台下,带着戏谑的笑看着他。

  哪怕后来裴崇远上台献花,但他依旧是小丑。

  蒋息太在乎尊严,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在那些没有爱的日子里,他赖以生存的就是尊严,所以,当他察觉到自己的尊严裹着爱一起被践踏时,别人说什么他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五年过去,尤其是后面这三年,看不到裴崇远的日子,蒋息逐渐归于平静。

  他开始可以理智地去看待这一切,得出的结论就是:忘了最好。

  忘记,绝口不提,这是他的最优解。

  然而,本以为自此会永不再见的人,还是回来了。

  像个风尘仆仆的旅人,在外游历数年,终于还是要落叶归根。

  蒋息把鼓棒收好,放到吧台下面的柜子里。

  他想:即便裴崇远是已经收心的旅人,我也不是他要归的根。

  蒋息不再爱了,不仅仅是裴崇远,他也不再爱别人了。

  下午,秦颂在酒吧忙活,蒋息坐在二楼发呆。

  “哎?”秦颂一打开吧台的柜子,看见了那个装着鼓棒的长方形盒子,“息哥,这你的?”

  秦颂知道蒋息以前打鼓,还组过乐队。

  这些都是佟野跟他说的,而蒋息总是对过去的事情闭口不谈。

  有时候秦颂感慨,要是自己早两年上大学,哪怕就去上一个学期呢,没准儿也能在学校看到枪狗的演出,据说当初枪狗拉风得很。

  蒋息没起身,依旧坐在那里,只是问了句:“什么?”

  “这盒子!”秦颂打开看了一眼,“鼓棒啊!”

  “鼓棒”俩字,突然像是一双手,揪住了他的心脏,使劲儿一拧,拧出了一汪水来。

  “你拿去玩吧。”

  秦颂笑了,把那东西放回原位:“我又不会打鼓,我要这干嘛!”

  蒋息没再接话,在那儿又发了会儿呆,发现外面又下雪了。

  他看了眼时间,站起来,朝着楼下走。

  “我出去一趟。”蒋息一边穿大衣一边交代,“天黑前应该就能回来。”

  “行,你去吧。”秦颂说,“开车注意安全,这又下雪了。”

  蒋息“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吧台后面的柜门,转身走了。

  他开着车朝着郊区的墓地去,可能是因为突然下雪,自己心情也有些糟,就想着去看看孔寻。

  下雪的时候,不管是人是鬼,都很容易感觉寂寞。

  蒋息买了花,买了酒,买了烟,踩着雪去找孔寻聊聊天。

  雪天的墓地比平时看起来更萧瑟,原本就睡着的人们,在这个时候,睡得更沉了。

  蒋息放轻了脚步,像是生怕扰了那些陌生人,但依旧能听到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吱嘎。

  吱嘎。

  像是变了调走了音的心跳。

  蒋息没想到自己会遇见裴崇远。

  他过去的时候,看见裴崇远站在那里,大衣被风吹得衣角都翻折了过来,雪落在裴崇远的肩上头上,乍一看,像是个上了年纪白了头的人。

  蒋息看见他的时候,只是愣了一下,没有转身离开。

  裴崇远听见声音,转过了头。

  大雪落下的时候,本来应该是寂静无声的,但在他们望向对方的时候,好像雪落都有了声音,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裴崇远说:“你怎么来了?”

  蒋息没理他,走过去,看了一眼裴崇远放在那里的一束大大的满天星。

  白色的满天星也落了雪,花跟雪没了界限,分不清你我,就像这片墓地,被雪掩埋,跟大地融为一体。

  他蹲下来,放好花,然后又在墓碑前摆好酒跟烟。

  裴崇远看着他,说:“你常来?”

  “没事就过来看看。”蒋息放好东西,站了起来。

  他站在距离裴崇远半臂开外的地方,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墓碑上孔寻的照片。

  “这几年,确实都给我们上了一课。”裴崇远收回视线,也望向孔寻,“以前谁能想到,我们现在会是这样?”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有因必有果罢了。”蒋息说,“只不过,有时候,老天爷确实会一不小心下重了手。”

  两人在雪地里沉默着,不远处,雪压断了树枝,“啪嗒”一声,断掉的树枝带着雪掉在了地面上。

  “虽然你可能不愿意听,但我确实爱过你。”裴崇远说,“大概信任是最无法修复的,尤其对于你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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