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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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只有这几个人来?”我站在零零落落的舞台上怒吼道,“又不是要你们参加敢死队,夜袭拿破仑的寝宫,只不过要你们这些演奏家开演奏会而已!”

  交响乐团的四十名成员中,只有十八个人来练习。

  我转身面向正在钢琴后研读《杰菲特恋魔与卡拉丁教派僧侣考》的彻尔尼。

  “圣布瑞吉德纪念日己经过了吧。”(【注】:爱尔兰修女。乐善好施。被尊为“爱尔兰的马利亚”。纪念日为二月一日。)

  彻尔尼连头都没抬,若无其事的说:“今天既不是圣布瑞吉德纪念日,也不是夜袭拿破仑寝宫的日子。”

  “那其他团员为什么没有出现?”

  “因为受到压力。不敢来参加您的演奏会。”舞台上的法国号手说,“那个意大利人说,谁敢来演奏贝多芬的作品,就会被逐出宫廷乐坛。”

  我皱紧眉头,脸上所有的皱纹好像都挤到鼻头上来了。

  “葛罗哲斯基,那你来干什么?”

  “来吹法国号呀。反正只有两个选择。要不就听萨利耶里的话,在维也纳苟延残喘,要不然就到别的城镇,虽然清苦但率性的活下去。后者比较适合我。其他的人也这样想。大家打算把这次表演当作在维也纳的告别演出,让那个小意大利人瞧瞧我们日耳曼人的骨气。”

  其他团员神色并不特别凝重,漫不在乎的点头回应葛罗哲斯基的话。

  听到这番话,我原本应该感激涕零,好好发表一篇演说,感谢大家在刨造音乐史上的努力与贡献,但又及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彻尔尼露出讽刺的笑容,泼了我一盆冷水。

  “而且我们还没有领到薪水,掉头就走也不是办法呀。”

  “卡尔。你这个人实在缺乏理想。”

  “是吗?那您请大家喝一杯如何?这么感动的场面还不肯掏腰包,太不够意思了。”

  “我看到小册子的内容喽。”

  彻尔尼连忙阖上小册子。我早就看穿了,那本小册子封面正经八百,但内容最多是“妈咪要把我送进修道院”之类无聊的玩意。

  我把总谱往钢琴上一丢,从椅子上拿起外套,说:“各位来制造乐器声音的,请继续练习。葛罗暂斯基,别再吹到一半就没气了!”

  “是乐器不好。我已经订购了一把新的。正式表演时会用新的吹。”

  “你还有秘密武器呀。货到了以后。别忘了先拿给我看……彻尔尼。你来指挥。”

  “老师,您要去哪儿?”

  “去找那个意大利种。”

  “我陪您去。”

  “你给我好好练习。”

  “您一个人可以吗?”

  “你在担心我吗?”

  “您干万别怒不可遏,拿刀刺杀萨利耶里哟。杀害宫廷乐长犯人的弟子,会有损我的资历哟。”

  “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

  “你可以放弃钢琴了!”

  还没走出门,就看见代理总管班瑞德挥动双手,在走道上挡住我。

  “您要是无法演出,可要先通知我们。我们要赶快找人递补。”

  “开玩笑,我贝多芬的演奏会怎么会随意取消!你给我闪开!”

  我把他推开,向外走去。

  萨利耶里的宅邸坐落在盖勒巷的海法史多法。以豪华有余、格调低俗驰名。雪白的墙璧上贴满金色的镶版和各种金碧辉惶的装饰,天花板上还吊着一大堆好像随时会掉下来的水晶灯,搭配地板上大量的红褐色地毯。怎么看都不像音乐家的住所。

  萨利耶里不在家。他的爱人凯特琳娜·卡巴莉莉个头比我还高。挺着长长的下巴俯看着我说:“他到斯威登男爵家去了。”

  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想到交响乐团团员眼睁睁的目送我出来,我总不能无功而返。

  于是,我义无反顾的转身走向玛丽亚拯救街。

  男爵和萨利耶里都在高墙围绕的中庭中,眼前有一盆火,不过既不是在焚烧禁书,也不是在动私刑处死巫婆,而是因为最近流行在户外用餐,他们正在准备餐点。

  男爵穿了一件皮饰外套,萨利耶里为了让脖子看起来比较长。穿了一件高领上衣,光这样就已经有碍呼吸了,他还在上面系了一条绢领带。不用说,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打扮。

  两个人一看到我进来,说了一句话,我立刻后悔没把彻尔尼带来,因为我听不见。

  “对不起,请说大声一点。”

  我侧起左耳倾听,萨利耶里满脸不屑和轻蔑,把话说了一遍。

  “我们很忙,路德维希。”

  “我也是。”

  “那感情好,我们就此别过吧。”

  这怎么行?我抓住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

  “原来准备参加我这次演出的交响乐团员。竟然都没来练习。”

  “你确定那些曲子值得练习吗?”

  “作曲家本人很确定,维也纳人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就是说啊,贝多芬。轻快、明亮的音乐才是维也纳的主流,像你那种厚重、充满大道理的曲子,自然不受欢迎,怪不得团员要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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