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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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别?”突然,水壶的叫盖儿响了,优希慌忙把煤气关了。

  “笙一郎只说了奈绪子的事吗?”

  优希看着梁平,没有说话。

  “那小子除了奈绪子的事,还说别的了吗?”

  优希犹豫了,她想搪塞一下,但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吃力地喘着气,不由自主地说了实话:“还有那个被烫伤的小女孩的母亲。”

  梁平的脸扭曲了。他的身体靠着墙滑下来,蹲坐在地上,狠狠地用握着绷带的手在膝盖上砸了一拳,痛苦地呻吟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干的呢。”他咬着拳头,“我以为是你干的,所以在现场的草地上乱踩。但是,伊岛怀疑聪志的时候,笙一郎拼命保护他,我就有点儿怀疑是笙一郎干的了。如果那时候我深入追究,奈绪子也许不至于……就算奈绪子有自杀的倾向,那小子也不至于成为凶手。”

  梁平突然抬起头来,往墙上使劲儿撞自己的后脑勺。优希眼睁睁地看着梁平用头撞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梁平把头靠在墙上,坦白地说:“我也抱着跟笙一郎同样的感情,恨那个被烫伤的小女孩儿的母亲来着,就是笙一郎不杀了她,我也会杀了她。也许是因为我觉得我跟笙一郎同罪,所以才没有去深入追究。”

  “可是,他觉得你在追捕他。而且他对自己的犯罪感到很痛苦,他想用钱弥补自己犯罪造成的后果。”

  “那小子真残酷。”

  优希感到意外:“为什么?”

  梁平用愤怒的表情看着优希:“追捕他,我做得到吗?把笙一郎抓起来送上法庭,我梁平做得到吗?那小子肯定不希望被捕以后窝窝囊囊地活下去,肯定希望更严重的惩罚。可是,我做得到吗?那小子做了我想做而没敢做的事。我也想出口气,我也想把那个不称职的母亲杀了。看到孩子烫得那个惨样儿,你干的也好,笙一郎干的也好,都是替我干的。我除了后悔没别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只是这一次。”

  梁平用力攘着手里的绷带,悔恨交加地说:“那时候我也没干……也是那小子替我干的。”

  “那时候?”优希不解地间。

  梁平冲着志穗和聪志的骨灰盒扬了扬下额:“他们的骨灰,什么时候安放到墓地里去?”

  优希焦躁地说:“问你呢!那时候也是他替你干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平站起来走到小桌子前边,看着骨灰盒:“……你父亲……”

  优希屏住呼吸,静静地听梁平说下去。

  “那次也是,到了关键时刻,我害怕了。在岩峰顶上,我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干……在八号病房楼晾衣服的阳台上,我跟笙一郎为了谁下手的事发生争执,差点儿打起来,可是到了真要干的时候,我却站着没动。”梁平说完,跪坐在小桌子前边。

  梁平好像在冲着两个骨灰盒忏悔似的垂着头:“上山的时候,我跟笙一郎已经看好了,在竖着‘注意落石’的木牌附近下手。下山时,我跟笙一郎走在你父亲后边。走到一处‘注意落石’的木牌附近的时候,正好过来一股浓雾,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了。当时我认为机会来了,只要冲上去推他一把,目的就达到了。我看见刺猬跟我一起冲了上去……雾太浓,我连刺猬都看不清了。可是,我向前迈了两步就站在原地不敢动了。紧接着,我听见你父亲一声惨叫,又听见了石头滚落的声音。那小子下手了!刺猬,代替我下手了。没有资格的是我,可是,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了,老说他没有资格……其实,那小子是有资格的!”

  梁平觉得,眼前仙客来白色的花朵,正在剧烈地摇晃着。

  优希憋了很长时间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她无力地坐在榻榻米上:“不对!不是他干的。是我干的……是我干的……”

  4

  雨打在窗玻璃上,汇成一道道小溪流下去。笙一郎把额头顶在玻璃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透过沾满雨水的玻璃,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芝浦地区的工厂的照明,以及远方霓虹灯的灯光。

  这是高轮的一家宾馆十层的一个房间。

  笙一郎旁边的窗户没关好,留着一条足以钻过去一个大人的空儿。看着下面的水泥地,笙一郎想到了死。作为现实意义上的死,笙一郎并不觉得害怕。使他感到恐怖的,是关于死的印象。因为他觉得死了以后,将进入一个黑暗的世界。

  黑暗使他感到恐怖。自己一个人死去,难道就是一个人进入无边的黑暗吗?笙一郎的眼前浮现出一个黑暗中的孤零零的自己的形象。他对此感到恐怖。由于这种恐怖,他每次决意跳楼或上吊之前,都突然改变了主意。

  笙一郎离开窗户,回到床边的茶几前边坐下,点燃一支烟。最近,他总觉得胸膛里有异物,而且那异物在一天天长大。好像是为了把那异物从胸膛里赶出去似的,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他被烟呛得咳嗽了一阵以后,用脚踢了踢茶几下面的公文包。

  公文包里装着四千五百万日元。天亮以后,把这些钱交给被害人家属,基本上就算把自己的心事统统了结了。事务所,以及事务所的工作,已经处理干净,公寓也退了,麻理子住养老院的钱也交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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