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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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

  “就因为你是我的女人,若有下次,我决不饶你。”

  “哼……”

  “寒冰蛊的发作时间在每年的霜降,我不喜欢看我的女人在我面前痛苦,所以这个时候,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

  “三个月之后就是霜降了……”卓风裙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向飘渺园深处走去。

  窗没有关,每当起风的时候都能看到窗外飘飞的落叶,无情地在天地间游离,它们真的就无牵无挂?

  窗前的男人搁下笔,看着宣纸上寥寥的墨迹勾起唇角。

  “哼……还笑……”女子努着嘴朝他轻移莲步,怀抱着一只雪白的信鸽。

  男人无奈的摇摇头,朝她投去宠溺的目光,“今夜子时信能到吗?”

  女子卷起宣纸绑在信鸽的腿上,“一定能。”

  “很好。”

  女子走到窗边,轻轻的抚着信鸽低语着什么,然后放开双手,看着它飘飞远去。

  风吹散她两鬓的发,翩跹的舞着,“哥哥……如果皇上知道你私自调动兵马,会责罚吗?”

  她的眼中露出深深的忧虑。

  “等这件事完了之后,我们就走。”男人坐在雕花的红木椅上悠闲地品着手中的香茗。

  一声叹息自她唇边滑落,“你终究是为她放弃了手中的一切……如果她……已经不是她了……”

  “没有如果。”他打断了她的话,“她是她,永远都是。”

  女子粉拳紧握,指关节已然发白,“哥哥我去给你煮饭,你爱吃的桂花羹。”说着转身奔出房门,泪如雨下,“若最后的最后,她令你失望至极,我会让她消失的,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我一定会的……一定……”她拼命压低自己颤抖地声音,仿佛呓语一般。

  落木开始萧瑟,西风开始呜咽,已经是秋天了。

  落红片片浑如雾,不教更觅桃源路。香径晚风寒,月在花飞处。

  拓跋青风依然沉醉在美人的芳怀里,面前是金制的台几,台几之上葡萄美酒,他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目光沉迷,看的是地毯上笙歌起舞的戏子。

  美人们娇笑着,和着锦瑟的琼响酥麻入骨。

  卓风裙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她走过湖面上的竹桥,波光微漾,楼台上歌舞升平,她轻移莲步,依然是一袭紫衣,耳畔的丝竹缠绵温婉,她面带微笑,所过之处,所有的美景都失却了颜色。

  拓跋青风坐直身体,右手抬起轻轻一挥,身边的柔情美人温顺的退去。他捏起酒杯朝她轻轻一笑,“良辰美景莫要虚度了”,接着一饮而尽。

  “你是要我前来陪你喝酒吗?”卓风裙望着他略显苍白的脸。

  “是或不是你都会来,对不对?”拓跋青风依然轻笑着,皎洁的月光下,他的眸子闪亮澄澈。

  “来或不来对你也并没有什么所谓。”卓风裙淡淡的望着歌舞的方向。

  夜凉如水,天边似乎有流星划过,一道明媚的弧度,划得夜空生疼。

  拓跋青风遣散了戏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瓶子,柔声道:“这是90颗寒冰蛊。”说着放在卓风裙的面前。

  卓风裙眼神一震,心里却是一阵揪紧,“你都是霜降的前几日给我一颗的。”

  她也曾想过这样的好事,却没有想到真正发生时自己并未欣喜若狂,反而有种不祥的预感。

  拓跋青风不去理会她的话,只是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命令道:“收好它!”

  他看着她迟疑的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拿过,方才露出欣慰的神色。

  “我终究没能调制出千蛛的解药。”他遗憾的叹道。

  “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卓风裙第一次觉得他竟然有着无边的寂寞。

  拓跋青风移开果盘,露出一张薄薄的宣纸来:

  “精兵百万 叁日平城

  天朝将领沈平湖”

  卓风裙愣在那里,“是他……”

  “他?”拓跋青风玩味的重复着这句话,卓风裙避开他的眼睛。

  “九山城士卒才寥寥几万。”拓跋青风握着酒杯的手指咯咯作响。

  卓风裙不屑的冷哼,“你因何信他?”

  “落霞别庄在今日午时变成了一片废墟。”卓风裙眉头紧皱,拓跋青风又道,“庄内的人却被他提前放走,他,居心何在?”他突然意味深长的望着卓风裙的脸,低低的笑着,“呵呵呵呵……暗示我吗?纵然我会死,也不会让他活着。”

  卓风裙的手心渗出冷汗来,这是大好的机会……

  “呵呵呵呵……你又在隐藏杀意了……”拓跋青风仰首望着天际的弦月,欲言又止。

  “你不问我为什么?”卓风裙抓紧衣袖,紧紧盯着他的双手。

  “我不问你为什么。”他看穿她的恐慌与防备,冷笑道:“因为我知道。呵呵呵呵……从你对我抛出那一掌开始,我就知道……今夜我没有穿戴千蛛甲,你若动手我也不会还的。”葡萄酒在他手中的夜光杯里闪着幽紫的光,他捏在手里轻轻的摇晃着,苍穹似的目光锁住她渗着冷汗的脸,仿佛是嘲笑,又仿佛一丝隐忍的笃定。

  她抬头望着他,“人一生总会做几件错事的……”,她霍然起身,发丝飞舞着,月光洒在她轻透的纱衣,恍若曼妙的仙子,可她的手却在颤抖,不停的颤抖,她眼前的似乎不是拓跋青风英俊的容颜,而是红色的风,血色的雨,以及无数悲戚的哀号,两行清泪自她面颊滑落。

  他依旧慵懒的靠着软椅,嘴角抿着浅浅的笑。

  她扬起手,抽出背后的剑,龙吟声回荡在无边的夜色里,“可你的错……不但无法原谅,而且……无法弥补……你不该灭我全家……更不该……在今夜……”她声音哽咽无法自己,冰凉的剑刃伴着一声闷响刺入他的胸口,剑刃穿过后背,缓缓的溢出红色的液体。

  “……输了……呵呵呵呵……”拓跋青风手中的杯子颓然掉落,酒香四溢。

  “果然没穿千蛛甲……为什么……你又在赌?!……”卓风裙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人,紧紧的握着手中穿透他的剑。

  那抹笑依然挂在他的唇角,“……不要再用这样的剑法……忘掉你是皓月天子剑……”

  软椅上依然是他慵懒的姿态和英俊的容颜,只是眉间那抹深深的缱绻,竟然像是铭刻了千万年。

  “为什么!”卓风裙松开手颤抖地抱住他,“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呜呜呜……”

  “报仇了吗……报仇了吧……”卓风裙放声大哭着,她突然觉得无尽的寂寞与恐惧,有太多迷惑她无法填补,为什么在他知道一切之后不杀她灭口,反而一直给她机会背叛,为什么他会说出与爹爹相同的话……“为什么……”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冷风在楼台肆意的飘摇,湖面上腾起明灭的雾气,或爱或恨,随着孤魂一起逝去……皓月天子剑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再也不重要……只是她知道,那个喜欢噙着花枝的男人,那个霜降之时不愿见他的男人,从此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沈平湖带着兵马围城的时间是在拓跋青风死后的第二天。

  那天的傍晚来得格外早,晚霞也格外妖艳。整齐的军队从城门下一直蔓延到天尽头,望着骏马上一袭金甲的哥哥,沈无花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他不惜动用万马千军来做一件并不相称的事,他是在向卓风裙宣誓,为了她,他可以为她血染天下,不惜一切!

  弓箭手密集在城楼上按兵不动,迟迟没有人来下达命令,沈平湖也没有动,他知道这场仗若打起来,对方甚至没有招架的能力。

  卓风裙从内阁缓缓的走来,轻纱及地,绝美的容颜冷若冰霜,风轻轻柔柔的吹动着她的发,竟然似雪般洁白无暇。

  “全部退散吧……”朱唇轻启,语若轻铃。

  沈平湖抬头看她,夕阳下她犹如一只翩然的白鹤,那个终年紫衣的女子如今却是一袭无暇的白纱。

  “你的发……”他喃喃的道。

  “呵呵,可笑吧,三尺青丝,一夜成雪。”她笑得千娇百媚,他听得肝肠寸断。

  “拓跋青风已经死了。”

  “那么……收兵吧。”

  云层浮过天空的时候,地面也明明暗暗了起来,城楼斜侧的残阳愈发明艳,霞光万丈。

  卓风裙纵身一跃,飘絮般落在沈平湖面前,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骑着的那匹马,马儿亲昵的回应,她呵呵的笑出声来,忘了多少年前,她也曾这样开心的笑过,“无花哥哥,娶我好吗?”风吹动她雪白的发,美得摄人心魄。

  沈平湖跃下马一把拥住她,“颜儿……”不等他说话,卓风裙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他闭上湿润的眼睛,这一刻,等了太久……

  沈无花在一旁欣慰的笑着,流出了温暖的泪,她知道哥哥这一刻,是真的幸福着……突然间,她看到哥哥的身体缓缓地倾倒,卓风裙抱住他跪坐在地上,她跳下马冲到他们面前,“我哥哥怎么了!”她蹲下身看着她怀里的哥哥,像一个睡熟的孩子。

  “他醒来后,便会忘了我。”卓风裙垂着头淡淡的说,没有人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你给他吃了什么!”沈无花拔出腰间的匕首。

  她呵呵一笑,轻轻的放下沈平湖站起身来,颔首凝望片刻,“带他走吧。”

  沈无花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低低的冷笑着,她突然明白了,大彻大悟!

  她恨她,她恨她辜负了哥哥,她恨哥哥为她放弃了一切之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好!我们走!”

  身后长鞭呼啸,骏马嘶鸣,蹄声渐渐消散,卓风裙没有回过头去。

  “他曾说,纵然他死,也不能让你活着,我本该替他了结这个心愿,可你终是为我倾尽了一切。或许生死只是命中劫数,他注定不能逃脱,就像我注定不能……与你成说。”

  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几年前梦一场。

  卓风裙去了西凉天湖。

  传说西凉天湖是孤魂的眼泪汇成的。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轻轻一抛,湖面上溅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千蛛的蛊到底是什么样子,难道比寒冰蛊更甚?真的就如传说那般痛不欲生么?只是生何欢,死亦何苦……”

  她闭上眼睛,笑靥如花,白发翩跹飞舞。

  “我始终心存不甘,我恨她,用尽生命去恨这个残忍的女人,我一定要……履行当初的诺言!我在枫林的深处找到她,她坐躺在树下脸色惨白,唇角挂着斑驳的血迹,像是在承受莫大的苦痛,触目惊心。像很多年前一样,我远远的看着没有走上前去,那一刻我流下泪来,为哥哥,亦是为她。我的匕首终究没有对她拔出,我知道,从此她再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哥哥也再不会记得她,就这样让她在记忆中消散如烟吧……”

  沈无花在宣纸上写出这段话,眼眶红润,然后她举起一盏油灯,焚烧,那团纸化成死灰落在地上,永远不会复燃了。

  “抹掉关于你的一切记忆,和哥哥一起,从新来过。”

  “都要子时了,还不去给哥哥熬粥呀?这么懒,小心嫁不出去。”一个男人走进房间,宠溺的望着她笑道。

  “是,妹妹这就去!”她奔跑着进了厨房,尽管眼睛不由自主的落下了泪,可是心里却是满足与开心的。

  想到这,卓俊便几不可闻地叹了气,连他也不知为何。

  第161章 宗外·第八

  那些事情, 让卓俊很难忘,也很难释怀……

  至于卓俊的娘亲后来为什么又走上了西凉国郡主的怀抱,那就是其他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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