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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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拉瑞很坚持。他说道:“来吧,达尔蒙特。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当劝说不奏效,他又补充道:“顺便提一句,汤斯恩德让我传话说,你如果答应去见珍妮,就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很好,我还能说什么呢?于是拉瑞和我详细讨论了好几个想法。最后我同意跟珍妮见面——有条件地——当然在第二天早晨见她之前,我还得去查一些小细节。

  我见到珍妮的地方是在一个小天井里。这个地方狭小、幽闭,让人毛骨悚然。

  珍妮坚持说我们得在这里见面,否则一切免谈。可能是她厌倦了透过双向玻璃镜看过来的偷窥的眼神,或者也许在她认为在户外见面会更煞有介事些,或者两种原因都有——对这位女士你可不能贸然下结论。

  珍妮被一位强壮的女看守领到了门边。那位看守退到一旁,允许她独自拖着脚走到天井里。此刻天气和暖,但是远处有黑云在聚集,倒跟现在的气氛非常符合。

  她在离我两码远的地方停下了。

  我们避开了彼此的面孔和视线,直到沉默变得让人难以忍受。我知道她在等我先打破僵局,于是我说道:“囚犯会喜欢香烟吗?”

  “囚犯不吸烟,你也不该吸。”

  “嗯,吸烟是个坏习惯,吸多了会送命的。此刻戒烟一点都不迟。”

  她没有理会我刺人的话,问道:“你带了窃听器吗?”

  “没有。你呢?”

  “你撒谎。”

  “原谅我,珍妮。”

  她最终抬起头来看着我。她说着,听上去既受伤又恼怒:“我很抱歉……这些日子我很难让自己相信你。我们的协定,如果我记得的话,是你会帮我留心,帮我好好照看的。”

  “协定最后变得可以任意修改,而且是过于灵活机动了。”

  “是吗?你要记住,我救了你的命。”

  “你有吗?”

  珍妮走了过来,抓住了我的下巴。她说道:“看着我,看看你做了些什么!”

  我看着她。她看上去真的很可怕。她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灰色板丝呢的花样长装,踏着白拖鞋,手和脚都带着镣铐。她的头发很脏,结成一缕缕的,上面沾满了稻草以及油腻腻的小团块。她的眼神暗淡,肩膀因为疲惫而无力地垂下。她仍然是漂亮的,但是像被某家的罗特韦尔牧犬玩过后揉坏了的洋娃娃。她以责难的语气说道:“现在他们希望你去完成被你开始的事,对吗?”

  “我要提醒你,是你要见我的。”

  她以一个模棱两可的耸肩承认了这个事实:“现在你见到我了,有什么感想?骄傲?歉疚?憎恶?”

  我知道她想故意刺我,让我防范反击,如果我着了她的道儿,那我就永远没法从陷阱里脱身了,我说:“我对不起你。”

  她大笑道:“你应该说对不起。我是无辜的。”

  我照实回答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珍妮,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她听了我的话有点惊讶,我敢确定她一定想弄清楚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匡提科的肖像员们已经是带着一种讽刺般的狂怒心情,以尖刻敏锐且意味深长的目光来看这个曾经一度在他们中间的女人,他们中的一个精英。运用他们奇特的技艺,他们已经朝她投下了一张半径足够广大的网,收回来许多看起来像是事后聪明的所谓真相,那些“真相”显得那么有阐发意义,扣人心弦,而且,最最多地,那么地悲伤。

  为了准备这次会见,我已经得到了这些资料,我已经仔细地读过了它们。

  正如珍妮曾经告诉过我的,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而且实际上,当她只有十三岁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了,但是不是像她说的死于交通事故,他们是在半夜起的一场火灾中被烧死的。邻居们告诉调查人员说特瑞·玛戈尔德先生是一个地道的酒鬼,是一个嗜烟如命的大烟枪,一个成天骂骂咧咧的丈夫,还是一个极端残忍的父亲。

  珍妮的母亲,安妮·玛戈尔德太太,是温顺的、胆小的,而且总是被欺负,或者如一位邻居在火灾后向警察所形容的,“老玛戈尔德统治着那所房子,鞭打家人……这个魔鬼折磨着所有人。你总是能听到从那个地方传来的咆哮和尖叫。我走过那地方的时候都会觉得全身发冷。他们死了真是好事,我说。现在邻里之间可清静多了。”

  其他邻居说的也差不多。基本上,早先的那些年里认识珍妮和她的家庭的人们普遍记得珍妮的父亲是一个可怕的人,珍妮的童年是如狄更斯笔下描述的那种让人恐惧的童年:一个可怜的小女孩生在差劲而粗劣的环境里,被残忍和恐怖锻造着。

  翻过几页之后,我发现了以下的这场访谈,是对杰西卡·帕克尔,珍妮的八年级英语作文老师的。她说:“她是一个古怪的女孩,非常聪明,能力很强,但是我觉得她挺孤僻,神经极度紧张。我……实际上,我们中的好几个人……我们经常看见她身上有可怕的划痕、擦伤和割伤。有一次她甚至在腿上出现了砍伤。有好几次我问她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她说是在操场上跟人打架得来的。她甚至针对自己的伤口编造出精心设计的故事。她非常会骗人,还总能使人信服。我知道她生活在对其父亲的致命的恐惧中。真的——我为她感到非常非常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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