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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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海出版公司

  第一部分

  第一章 (44)

  作者 : 杜鲁门·卡波特

  “很自然,我们感到奇怪,克拉特先生在哪儿?凯尼恩在哪儿呢?司法长官说:‘我们到楼下去找找。’我们找的第一个地方是主卧室,克拉特先生睡觉的地方。床单被拉开了,有只钱夹丢在床脚的地方,从钱夹里撒出一叠弄得乱七八糟的卡片,好像是有人要通过卡片搜寻什么东西,一张便条,一张借据,谁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呢。事实上,钱夹里一分钱也没有。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这是克拉特先生的钱夹,他是从来不带现金的。这一点就连我这个搬到霍尔科姆仅仅两个多月的人也知道。我知道的另一件事是,无论是克拉特先生,还是凯尼恩,不戴眼镜就什么也看不见。而克拉特先生的眼镜就放在写字台上。所以我判断,不管他们去了什么地方,都不是自愿的。我们仔细察看,一切都很正常,没有搏斗的痕迹,没有任何扰乱的迹象。只有办公室是例外,那里的听筒没有挂在电话机上,电话线也被割断了,和厨房里一样。司法长官鲁滨逊在壁橱里发现了几支猎枪,用鼻子闻了闻,查看最近是否打过。他说没打过,我从未见过比他更迷惑的人,只听他说道:‘真要命,赫伯到底在哪儿?’这就那时,我们听到了脚步声。从地下室里传出楼梯的响声。‘谁在那儿?’司法长官问,好像他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准备。一个声音说道:‘是我,温德尔。’原来是温德尔·迈耶,副司法长官。他进屋时好像没发现我们,就径直跑到地下室去调查了。司法长官告诉他,声音有点凄惨:‘温德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楼上有两具尸体。’‘唉’,他叹了口气,温德尔也叹了口气,‘下面还有另外一具尸体。’于是我们跟随他走进了地下室。我想你也许会把那称为游戏室。那里并不怎么暗,有窗户,可以让充足的阳光照射进来。凯尼恩就在角落里,躺在一张沙发上。他的嘴被胶布封住了,手脚都像他母亲那样被捆在一起,绳子从手连到脚,最后绑在沙发扶手上,其过程同样复杂。不知怎么回事,凯尼恩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我想是因为他最容易辨认吧,他看起来最大限度地保存了原貌,虽然枪是正对着他的脸开的。他穿着一件T恤衫和一条蓝色牛仔裤,光着脚,好像他是匆忙之中穿上衣服的,手头能抓到什么,就穿上了什么。他的头靠在一对枕头上,枕头塞在下面,好像是要使目标更容易瞄准。

  “司法长官接着问道:‘这个通向哪里?’意指地下室的另一扇门。司法长官在前面走,进去后伸手不见五指,好在埃瓦尔特先生找到了电灯开关。这是一间锅炉房,里面非常暖和。这个地方的人都在家里装一个煤气炉,然后将热气送到地面上,这花不了多少钱,这就是所有的屋子都热得过分的原因。我瞧了一眼克拉特先生,就不忍再看了。我知道单单开枪是不会流那么多血的。我猜得没错。他也被枪射杀,和凯尼恩一样,是正对着面部开枪的。但是也许在被子弹击中之前,他就已经死了。或者,不管怎么说吧,快要死了。因为他的喉咙被割断了。他穿着有条纹的睡衣,除此就没穿别的了。他的嘴被胶布封住;胶布还绑住了他的头。他的膝盖捆在一起,但手没有捆住,或者说,他设法挣脱掉了,天晓得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愤怒,也许是因为疼痛,反正是把绑在他手上的绳子给挣断了。他四肢伸开躺在炉子前,身下是一只很大的硬纸板箱,这只箱子看来是故意放在那儿的。这是一只用来装床垫的箱子。司法长官说:‘瞧这里,温德尔。’他指着箱子上两个带血迹的脚印。带圈圈的半圆形的脚印中间有两个洞,像两只眼睛一样。我们中的一个人,也许是埃瓦尔特先生,我记不清了,指出了一件古怪的事情。这件事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在我们头顶上有一条蒸汽管道,上面垂下来一条绳子,是杀人者用的那种绳子。很明显,克拉特先生曾被绑着双手吊在这里,然后绳子又被切断了。但是为什么呢?为了折磨他?我猜我们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原因了。不会知道是谁干的,为什么干的,那天晚上这幢住宅里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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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分

  第一章 (45)

  作者 : 杜鲁门·卡波特

  “稍过片刻,屋子里很快就挤满了人。救护车来了,验尸官来了,卫理公会派来了牧师,警方的摄影师,州警察,电台和报纸的记者,噢,满满一屋子人。大部分人是被教堂叫来的,装做仿佛克拉特先生家的人还在。屋里非常安静,只有低声耳语。仿佛谁都不相信一样。一位警察问我在这儿是否有公干,说如果没有,我最好离开这儿。在屋外的草坪上,我看见副司法长官正在和一个人讲话,是阿尔弗雷德·斯托克莱因,农场的雇员。看起来斯托克莱因住的地方离克拉特家的房子不到一百码,两座房子之间除了一座谷仓外就没有别的建筑了。但是他说他从未听见任何声音,他说:‘我五分钟前才知道这件事,当时我的一个儿子跑回来对我说司法长官来了。我妻子和我昨天夜里连两个小时也没睡上,一直在忙上忙下的,因为我们的一个孩子病了。我们听到的唯一的声音是在大约十点半,十点三刻,我听见一辆小汽车开走了,我对妻子说,博比·鲁普走了。’我开始步行回家,大约在那条小路的半道上,我看见凯尼恩的那条老牧羊犬,那条狗吓坏了,夹着尾巴坐在那里,既不叫也不动。看见那条狗,不知怎的,又使我触景生情。我太茫然,太麻木了,竟没有感到整件事的荒谬邪恶。这痛苦,这恐怖,他们全死了,整整一家子。温和善良的人,我所认识的人,竟被谋杀了。你必须相信这是谋杀,因为这的确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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