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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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纨眼见左右无人,走到井旁,往里瞅了一眼。

  水还算清,起码比锦云城的情况要好许多。

  白玉京就建在黑水河旁的悬崖上,可那河水太湍急,挟卷了无数泥沙没法直接饮用,所以城内居民平常都会挖井取那干净的地下水来喝。

  只要井还干净,白玉京短时间应不会出什么大事。

  她刚松了口气,忽然被身后的响动惊动了。

  福纨猛地扭头,冷声问:“什么人?”

  “唔!”来人被她吓了一跳,惊弓之鸟般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个半人高的小姑娘,服饰奇特,脖子里挂了串夸张的银饰,一动铃铛就叮叮作响。

  她手中提小桶,怯生生瞅着她。

  福纨放松下来:“打水吗?”

  小姑娘一脸茫然,似乎听不懂她说的话。福纨指了指脚边的水井,她缓缓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敢过来。

  福纨无奈退开几步。

  小姑娘这才一步一步挪到井边,眼神却还牢牢黏在福纨身上,浑身戒备,就好像她身上藏了什么吓人的东西。

  福纨并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她溜达一圈回房,白蝉刚问旅店叫了热水,问她要不要擦洗。

  如今还在闹旱灾,洗澡水是不够的,两人随便擦了擦。白蝉告诉她,官差已来过了,盘问他们是何时进的城。

  福纨好奇:“你如何答的?”

  白蝉将松开的黑发往后拢了拢,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听福纨问,她露出个有点狡黠的轻笑,抬手点了点桌上的银子。

  福纨:“……”那个刚正不阿的贿赂会脸红的白蝉呢?

  白姑娘,你学坏了啊。

  钱都给了,白蝉干脆顺道打听了下城内的情况。据说白玉京虽未受干旱影响太多,却从年后闹起一种奇异的怪病。患病者高烧发热说胡话,查不出病因,药石难医,且都是一家一家病倒的,引发了极大恐慌。

  大家怀疑是瘟疫,便都以麻布蒙了面,想减少些传染。

  “真是瘟疫?”福纨想起刚那小姑娘恨不得离自己三尺远的样子,有点伤脑筋,抬手挠了挠脖子。

  白蝉却道不好说,这毛病似乎最早是从城内流行开来的。若真是瘟疫,只怕传染人数还会数倍不止。

  福纨:“得病的都是些什么人?外来的商人?”

  “这便是奇怪之处,”白蝉道,“按理说,瘟疫最容易染上就是走南闯北的商客,这儿却不同。许多世代住在白玉京从未出城的人都染了病,反倒是行商好端端的。若非如此,城内一定早就禁了通商。”

  这么一说确实古怪。福纨暗暗记下此事。

  受到疫病影响,城内居民早早就各自闭户,城内一片寂静。福纨临窗往外看,月光近得仿佛举手可摘,偌大城市连灯火都极少,同京城完全是两幅光景。

  白蝉走到她背后:“看什么?”

  福纨旋身看她,月光下,细瘦腰肢被夹袄掐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白蝉有一瞬间的失神。再看时,福纨笑眼弯弯:“唔,看月亮啊。”

  “月亮有什么好看?”

  “是啊,月亮没什么好看,”福纨挑眉,“也不知是哪个,偏爱坐在月下吹哨。”

  白蝉垂眸,见她得意得像只小狐狸,不知从哪里摸出那支竹哨旋来转去地玩儿。

  她忽道:“纨儿。”

  福纨停住了动作,仰头看她。可她眼前一黑,什么也没看到,只因对方突然倾身过来,长而软的黑发垂落挡住了轻薄月光。

  柔软。湿润。淡淡的檀香。

  福纨呼吸急促了些,却听白蝉轻笑道:“不如去榻上歇息?”

  她脑子晕乎乎的,还当是真要抱她去歇息,哪想白蝉顿了顿,又道:“我近来看了些书,学了不少。”

  福纨:“???”学什么?

  白姑娘,你是真的不对劲!

  想归想,身体却很诚实。她张开手,示意要抱抱。

  白蝉欣然应允,轻轻松松将人从窗台上抱了下来,又一路搂去榻边,将人按进了褥子里。

  青纱帐垂落,月色轻晃,如雨打芭蕉,又似露水泠泠滚落芙蓉面。

  福纨素来知道白蝉的手很修长,指腹粗糙,有习武练出的茧子。她握剑时那样坚定有力,把握她时亦毫不容情,好像换了个人,清冷褪尽,只余如剑一样锋利的侵略性。

  她逼她喊自己的名字。

  白蝉。白蝉。阿蝉。

  一声声、一遍遍烙进心底,以及她指尖的触感。

  白蝉凑在她耳边道:“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在想,这样好听的嗓音,只给我一人听便好了。”

  福纨叫她臊得发慌,耳朵又热又软,整个人好似要融化一般。

  她双眼蒙了不知汗还是泪,湿漉漉地瞪她一眼:“胡扯。明明……明明……”明明那时候装得那么冷淡,现在又骗人。

  “明明”后面还有许多控诉的话语,可她脑子发烫,喃喃重复两遍,想要说什么全忘了个干净。

  她们方才着急,连窗户都未关,夜风凉爽地吹进来。

  黑暗中,白蝉似笑了一下:“那日在地宫中,你说要同我拜天地。眼下虽未拜过,却给天地都瞧见我二人洞房花烛,可反悔不得了。”

  福纨:“……”这人胡说八道真就不害臊吗?

  然而,好似迎合白蝉所言,云层被风推散,月光复又柔柔照进室内,恰好映亮了二人相扣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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