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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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绯娜的手摸上伊莎贝拉的系腰丝带,丝带本来以蜂蜜宝石打成的太阳花别针扣起,她粗暴地拉扯,脆弱的金针一下子崩断,弹飞在马车窗户上,叮地一声轻响。伊莎贝拉被那声响吸引,扭头去看,只见窗户的倒影中,绯娜不知何时解开了她高领上的纽扣,正要把脸埋向颈间。

  “不要!”伊莎贝拉大惊失色,顾不上对方身份尊贵,将她的肩膀推离。难以置信的是,抬起来的竟然是克莉斯的脸!

  “不要?”她轻声询问,眼中流露悲切。她看上去好伤心,似乎被拒绝了一千次,一万次。我几时拒绝过她?伊莎贝拉摸不着头脑,只觉胸口化作了一块酸奶油,一片酸软,快要融化。她双手捧住克莉斯的脸,想不出要怎样回答她,于是只好摇头。

  “对呀,你不要。你是奥维利亚的长公主。不能和我这样的人……”克莉斯惨笑,像在嘲弄她自己。她的手盖上伊莎贝拉的,还跟记忆中一样,掌缘生着干燥的茧,只是凉得叫人心疼。

  也许就是因此一时心软,现在回想起来,伊莎贝拉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她慢慢靠向克莉斯,在她耳边呢喃。“如果是克莉斯的话……”

  窗台边的伊莎贝拉闭紧眼睛,后来的梦让她羞于回忆,偏偏又在脑海中盘旋不去。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嘴唇的触感,还有口里的……真该死,我在想些什么呀!伊莎贝拉把脸埋进手里,深深懊恼。自己好像犯了大错,又好像根本无罪。心底的两个声音互不相容,快要将她撕成两半。

  伊莎贝拉抚摸颈项上的白刺玫银吊坠,本意是要安抚波涛汹涌的心海,却鬼使神差地将暗格打开,把奶油色的徽章攥在手心里。手热得很,吊坠也是温热的,唯有母亲的遗物铁一样冰凉。伊莎贝拉将攥着徽章的拳头按在心口上,呼吸颤抖。

  他们都不喜欢我,妈妈。她在心底说。

  赫提斯当她是送给妹妹的某件特殊礼物,与备受冷落的“狮子心”并无区别。当地贵族更不屑搭理她这个人质。她经常能在嘈杂的晚宴上听到一两句风带过来的私语。“那个就是奥维利亚的……”“雨燕?不过是只将死的鸟罢了。”“瞧瞧她这身,野蛮人!”

  “我走在一个黑暗的地方。”伊莎贝拉喃喃自语,将另一手也捂上去。“请给我一点力量,请给我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心脏在皮肤底下震动,冰凉的徽章无法回答她,卧室门却响了三下。

  “小姐?”是安妮的声音。她的小侍女精神敏感又脆弱,今天应该受了不少惊吓。伊莎贝拉收起徽章,让她进来。

  银色的门把手缓缓落下,雕了金边波斯菊的白漆木门吱呀打开,安妮长了雀斑的小脸先探进来,发现伊莎贝拉坐在窗台上,连忙关上门走过来,口里不停。“小姐您怎么能坐在窗台上呢?外面没遮没拦的,屋里又这么黑,太危险了。”说着就要来拉她手腕,伊莎贝拉笑着将她挥开。“这里凉快,不要紧的。怎么,睡不着吗?”安妮不做声,倚向墙边,像要把身体藏进窗帘里。

  “听到小姐房里有动静,干脆起来看看,万一您需要服侍呢?明天又要参加什么庆功舞会,天天喝酒,怎么得了……夏宫的这些丫头,都不长心,照顾人不周全。”

  “你也才刚满十五岁呀。”伊莎贝拉取笑,安妮把脸贴在织锦窗帘上,眼神闪躲,不敢看伊莎贝拉的脸。“嬷嬷们都说,离巢早的鸟儿长得快。”伊莎贝拉温柔叹息,把她从窗帘里拉出来。安妮的发辫散开,微卷的黑发披在肩头。她好像长高了一点,脸颊没在家时那么粉红,雀斑也变淡了。她在长大,可是是以如此残酷的方式。伊莎贝拉爱怜地抚摸她的长发,贸然把她带出来,实在是太自私了。伊莎贝拉心怀愧疚。

  “害怕吗?”

  安妮点头。伊莎贝拉只好说“我会陪着你”,她没法说她能给予什么保护,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将会漂向何处。不知安妮从她的叹息中领悟了什么,两只手握住伊莎贝拉的手腕,急切地说。“小姐不要害怕,我长大了,也懂得保护你的!我绝不会让那个魔女靠近你!”

  “魔女?”伊莎贝拉旋即会意,她指的是绯娜。“这种绰号,还是别叫的好。要是让人听见……”

  “不是绰号!”安妮急得跺脚,月亮在她眼底洒下零星的光斑。威尔普斯兄妹也是绿眼睛,但赫提斯位高权重,她不敢对他对视;绯娜的则美得不像真人,她也不敢多看。在她心里,安妮的碧眼虽然平凡,但很亲切,看着叫人舒心。小安妮对小姐的想法一无所知,她急着要辩解,好像又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绞着衣角,视线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妥当。

  “她……她那个!您不知道……她把露露给……哦,露露,露露就是那个挂铃铛的舞女呀!我说不出口,哎呀,她干的那些事,说出来要被拔掉舌头了!”安妮把脸捂起来,为别人做的事无地自容。伊莎贝拉耐心追问了好几回,终于拼凑出事情的大概。露露是她到达夏宫的那一晚,在水厅晚宴上跳舞的图鲁舞女。按照安妮的说法,现在算是绯娜的侍妾……不怪安妮语无伦次,公主的侍妾……实在太拗口了。

  “奥维利亚的少爷们,在妻子之外也有不少女人啊。侍女,农妇,渔女,或者是那些收铜币的……婚前就留下几个私生子的,也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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