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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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了弘文官,除讲经博士还有几位学士已经候着。

  弘文馆置讲经博士,掌详正图籍,供天子皇孙垂问。又诏京官职事五品已上,博学嗜书者,领弘文官学士。这些学士往往在朝中身兼要职,譬如尚书令便是其中之一。

  国子监祭酒,太常少卿,礼部尚书左丞几人上前行礼,景秀更强打起精神:“远见弘文馆霞光,原是几位文曲星在此谈经论史。”

  弘文馆学士皆以才学见长,几乎都是三甲进士。一干人听公主此言,纷纷脸上有光,叉手谢过。问起之前话题,有位博士说道新出的《琼林报》文士雅集,其中文章比《长安报》和《长安旬刊》这些市井话本高雅正气,才是真正教化百姓。

  先不说这话妥不妥,众人皆知,这《琼林报》的主办是吏部尚书卢佑卢公的幼子,此人也是国子监祭酒卢护的侄子。

  文无第一,自然也有博士不同意,说《长安报》和《长安旬刊》,通俗易懂,寓教于乐。

  两边各持己见,辩的热火朝天。

  说道《长安报》,景秀便想起张月鹿,此刻竟然万分想见她一面。想她巧舌如簧,想她神采飞扬,想她专注炙热的目光。想她盘腿而坐的随意散漫,口无遮拦的瞎话真话。

  她垂首,再抬起已然一副谦和温润:“阳春白雪,乡下巴人,各有其好。《琼林报》中有打油诗借古讽今,《长安报》中亦有战魂赋笔下千军。小国寡民使百姓无知,可如今我天朝千里疆域,百万人口。若百姓不知,则贪官污吏可罔顾发令,则三年科举尽是公卿世家。

  今已非上古尧舜之世,官有佞臣,野有刁民,贾有奸商,唯开民智,使百姓知善恶,辩是非。文以载道,这报纸便是飞鸽传书。以口相传难免失真,落于纸上,千里之外由可见真相。朝廷该制定法度,使此不落奸佞之手。不过如今才二家三报,若是朝廷手腕太过硬,难免有扼杀之意,不如再等些时段。”

  众人皆道是。

  又过了片刻,景秀道时间不早,便起身告辞。

  等出了宫门,景秀才正真松懈下来,精疲力尽的阖眼靠在团花枕上。竟然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等到了公主府,景职在马车外轻唤一声才将她惊醒。

  景职小心扶着她下车,见公主殿下张口欲言,连忙贴近些。景秀迟疑的片刻,却是什么都没说,强打着精神如寻常一般,自己往书房走去。

  等到书房外,却见卢素人迈出房门,躬身行礼,面有浅笑低声说了句:“殿下有客。”

  景秀闻言顿时不悦,她此刻只想一个人静静。但卢素人既然将人带入府中,又请进书房,这位客人,必定不同寻常。

  她缓缓吸了口气,挂上一贯的谦和从容,迈入房中。

  公主府书房进门一间小厅,景秀常常在此与幕僚亲信商议要事。小厅后是一扇巨大的屏风,绕过屏风后面是她的书房。里面收藏这许多古籍珍本,名家字画。与其说的是书房,不如说是一间不大的守藏室。

  正有一人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副书稿。闻声转头,清颜含笑,声音温柔多情:“殿下。”

  景秀见张月鹿闲雅在站在那儿,仿佛站了许久,只为等她归来。不见不耐,甚至连惊喜都是浅浅的,只有暖暖的笑意灼热着人心。没有下位者的卑微讨好,没有上位者的权衡试探。没有利用纠葛,没有防备警戒。

  张月鹿见公主殿下怔楞的站在那里,顿时心中一跳,三步并作一步走上前。先是仔细的瞧了瞧,才轻柔问道:“可是我打扰了殿下?”

  张月鹿见她回过神来,气度从容的往一边的走去,似乎刚刚那不过是她的错觉,堂堂公主殿下怎么会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那般惊错的望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殿下是不是遇到什么辣手的事情?”张月鹿凑上去笑问。

  景秀回眸望向她,见她眼中满是迟疑不解,脸上先是疑惑,接着担心,嘴唇蠕蠕欲言又止,眼中波光尽是温柔怜惜。心中一时恍惚,眼前这个人可能让自己依靠片刻?

  张月鹿见小公主殿下平静的面孔下,似乎蕴着极度的悲伤。那深邃清澈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看的人心碎。她轻叹一声,抬手抚着景秀的脸颊,柔声说:“这次虽不见你哭,我心里却比上次还难受。”

  ☆、第 72 章

  太过年幼时的事情已经模糊,景秀记忆中的童年是立政殿里经久不衰的苦味,还有太极偏殿空荡荡的安静。等着母后从沉睡中苏醒,等着父皇从龙椅上起身退朝。

  不管是在母后床边静坐看着她的睡颜,还是仰望着伏案批文的父皇。对于小公主而言,那都是一件喜欢的事情。因为那之后,往往是母亲宠溺的笑容,父亲宽大的怀抱。

  硕大的皇宫中,住着形形色色的人。但母后也好,父皇也好,外公舅舅也好,他们都说,不要离那些人太近。

  孩童时期的景秀,曾经一度很苦恼。她已经识文断字、读书研史,明白道理,渐识人心。那些趋炎附势之徒让她厌恶,那些正直清流又大多厌恶她。那些匍匐在她脚下的人,献媚的笑容让她作呕,无声的抗拒让她害怕。

  当年少的公主逐渐长大,她的世界不再是皇宫的一偶。见过许多人,知道许多事,幼时的念想不过是浮光片羽。

  父皇不只有母后和自己,他有三宫六院无数嫔妃。母后的病症时好时坏,要静养不可劳神。外公走的不甘心,像一只病死的老虎。舅舅越来越越凝重,开口闭口都是朝堂局势。舅母再也不给糖糕,话说一半欲言又止。兄弟姐妹不敢和她打闹争抢,他们也开始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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