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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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几个小时的雨,在天明时分停了,黑云没来得及散去,房间里还暗着。

  床上的人裹着被子,身体蜷缩在一起,安静的室内,呼吸声显得突兀急促。

  “叮铃~”

  闹铃不知疲劳,阿择将按钮按下,招平安嘤咛着翻了个身,右手刚好搭在他伸长的手臂上。

  她脸蛋潮红,身上温度比平时要高,他用另只手摸上她额头,体温确实反常,这像是生病了。

  烧得迷糊的招平安有一种渴凉的本能,她将额上的手拉下来贴着脸颊蹭着,再把右手触及的手臂扯过来抱在胸口。

  唔......好舒服。

  阿择如电击了一般,以一种僵硬奇怪的姿势顺着她无意识的动作,他脸上表情扭捏,魂体变得微微动荡。

  像徐徐升腾的山雾里穿进了一只迷途飞鸟,搅得不知疲累。

  少女的胸脯柔软,炽热。

  如果他是干草,现在估计烧得灰烬都不剩。

  他舔了舔倍感干燥的唇,冷静了片刻,“平安,松开好吗?我去找个医生,我们吃了药就好了。”

  招平安又“唔嗯”两声,动作没有任何变化。他轻拽了下手臂,她不满地撅起嘴,抱得更紧了。

  唉.....

  阿择叹息,他伏下身,第一次那么近的看她。她皮肤上的绒毛都染成了绯色,红得要滴血的唇似妖。

  他闭了闭眼,压下胸中惊鸟,在她耳边低吟,“乖,把手放开,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的......”

  招平安毫无预兆地翻了个身,背着他,再没有任何触碰。他定了定,脸色难看地扯了个笑。

  迷糊中也要保持距离啊......

  阿择竭力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先去找医生要紧,他想起纸扎铺那个能看到他的老人。

  刚过七点,阴沉的天空仍旧,红白巷店铺才开了几家,巷口早点摊热气扑腾,纸扎铺木门紧闭。

  此时平安还烧着,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即使她说过让他做一个好鬼。

  飘过别人家的院墙,进了卧室,老人仍在呼呼大睡。

  年纪大的人不经吓,阿择试着用家具发出大的声响,连着几次,老人不动如山。

  他又学着鸟叫,“啾唧啾唧......”老人安如盘石。

  阿择走至床前,老人的眉毛很长很长,像毛笔刷子。他伸手拈起几根,手感粗糙,轻轻一拉便能带起松弛的皮肤。

  老爷子抬手抓了抓右边的眉毛,左边的眉毛又开始刺痒,他又抓向左边,又右边、左边,右边、左边......

  堆了好几层的眼皮子费力地睁开,不甚清醒的样子,微眯到圆瞪不过一秒,老爷子矫捷地摸过床头桃树枝,冲着鬼影一顿招呼。

  阿择飘来飘去躲着,仗着魂体的轻便之势,累得老爷子扶着桌子喘息。

  喘息着喘息着老人发现不对劲,今天天气不好,可这也是白天,这鬼......

  阿择趁着这会说明来意,“老人家,我是为了平安来的。”

  老爷子往上瞟了一眼,气还有些急,“招丫头?你是那天和她一起的鬼?”

  “嗯。”阿择飘低了些,声音一沉,“她生病了,我想请您帮忙叫个医生。”

  老爷子扔了桃枝,在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她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好端端生病了?”

  “淋了点雨......”

  “砰!”是茶杯重重搁下的声音,“这丫头胡闹,女人属阴,再受凉水能不生病吗?”

  老爷子又问:“她现在哪里不舒服?”

  “发热,迷糊。”阿择照实说。

  咕咚咕咚喝完一杯水后,老爷子拍桌起身,“行了,你回去看着她,我去找大夫。”

  阿择回去的时候,招平安把被子全踢开了,半边身子搭在床沿快要掉下去的样子,他忙去把她抱起往里挪挪。

  她身上越来越烫,嘴唇干得开裂,阿择喂了些温水。红彤彤的小脸仰着,像只待投喂的鸟儿,迫切地循着他的手而来。

  怕呛到她,他都是控制着一会儿一小口喂,她似乎嫌动作太慢,伸着舌尖也不管舔到的是什么。

  阿择的手差点不稳,濡湿的感觉让他想起那晚。

  唉!

  他又叹气,再喂了点水后,将手放在她额头,期望凉意能让她舒服点。

  没过多会,老爷子带着一个挎着药箱戴瓜皮帽的老头进来,因为他觉得西医伤根本,所以请了个老中医。

  开始诊脉,看舌苔眼白,老中医拿出纸笔下药单,“风邪侵体,喝完两副药退烧了再来调方子。”

  他写到最后一味药,软笔没水了,于是加了点口水,“气血有些淤积,可能也快来月信了,不能再受凉了,要注意,不然以后会影响生育。”

  阿择也不知道淋个雨还这么严重,暗自责恼自己思虑不周。

  老爷子身体硬朗,很快地取了方子拿药,阿择在厨房看他如何煎药。

  “药凉会温温的就喂她喝,冷的药性就不好了。”老爷子边说边打量这只鬼。

  “嗯。”阿择看着碗中黑乎乎的液体,热气氤氲。

  收回目光,老爷子再次交待,“一副药早晚各煎成一碗水,吃过两天或者有什么不妥来找我。”他也不方便在这里多留,只能托这个看起来还挺可靠的鬼照顾。

  “嗯。”

  “那我去学校给请个假。”至于招丫头怎么会跟鬼在一起,老爷子也没有立场管太多,她一直是个有主见的丫头,只是背负的太多了。

  招成竟那个老匹夫用家训压着子孙去摆脱家族早逝的命数,生不能随意,死也解脱不了。

  不过这世间的可怜人又何止眼前的三三两两,谁又能逃得过。

  阿择捧着药,忘了飘的本能,小心轻步地走,怕把药洒了。他扶起招平安,让她背靠着自己,碗沿抵着嘴喂药。

  喝了不过一口,她皱眉咕哝了句,“苦......不要。”舌头一顶,闭紧嘴怎么也撬不开。

  他摸摸她脸,哄道:“平安,听话,喝了药就好了。”

  招平安撇过脸,埋在沁凉的胸口,难受地哼唧。

  阿择先放下药碗,拂着她的发,轻轻地唱着当地哄孩子的歌谣,“落大雨,掉豆豆儿,儿儿......听话话......”

  这歌声像是触动了什么,怀里的人微微抬脸,眼神似醒非醒,听他唱着,湿了眼角。

  阿择没注意到星点水光,以为她有点精神了,停了歌谣,“平安,喝药。”

  这次招平安没再拒绝,听话地喝完,皱着小脸,手圈住凉凉的安心的所在。

  她这个样子好乖好软,让阿择胸口暖暖的,暖意中又夹杂着心疼。

  他轻拍着怀里的人,继续哼唱:“外头落,屋满满儿,儿儿......别怕怕......儿儿......睡觉觉......”

  是姑姑吗?

  招平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夜里打雷闪电的时候,姑姑常唱着这歌谣哄她,声音温柔悠长,好像除了她,不知道还要唱给谁听。

  这......好像是个男声,可是声音好熟悉好温柔,她喜欢的......

  药效很快,没过多久招平安开始发汗,她穿着绸布睡裙,出了汗的胸前后背映出水渍,鬓边湿透,阿择却只敢用帕子擦拭脸和脖子的地方。

  汗液黏腻,她闭着眼胡乱扯着身上衣服,绸布料子滑腻,溜到肩膀下面,肩带不知怎地让她给拨开了。

  天还是阴天,窗户光线越发亮,白色的棉胸衣薄薄一层,因躺着的姿势,桃肉儿滑出来半个身子,白皙里透着粉。

  阿择手里的帕子迅速铺盖上圆润的肩和有着迷人弧度的那里。

  到底是视线快了一秒,他连桃花蓓儿都看到了一丝,就那丝足够引起山崩海啸,坍塌之势从腹部延伸出去,疯狂地肆虐破坏。

  他撇过头,僵直着唇角,指尖在帕子下摸索,勾起肩带时不可避免地触碰到软肉,他手指仓惶地缩了缩。

  那么简单的动作阿择却做得很艰难。

  他再次伸手,几乎秉着一股劲,僵硬着快速理好衣服。该遮的都遮住后,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招平安还在继续出汗,她皱起眉头,不满地动着身子,盖着的薄被又给踢开了,睡裙已经卷到大腿根处。

  阿择脑袋轰的一声,要炸了!他闭上眼睛,手拨正两下裙子,着急地盖好被子。即使如此,仍避免不了脑海里粉色花边的萦绕。

  她不满地呓语,不是身体不舒服那种,是觉得汗黏答答的难受。

  着了那么多道,阿择哪还敢顾忌那些,拧了帕子,摒掉杂绪将她胸前后背的汗擦干。

  擦过几回,身上干爽了,退烧后招平安慢慢睡得踏实。

  她失眠了许久,好像要借着这次生病通通补回来。从早上到下午,除了偶尔翻个身,没有一丝要醒来的痕迹。

  睡了那么久,阿择担心她低血糖犯了,煮了稀饭熬着药,将人拖起来,闭着眼喝了小半碗粥水。

  招平安继续躺下睡,跟通宵了几夜似的,药也是闭着眼乖乖喝了。

  到了晚上,体温开始反复了,她红着脸呼吸变粗,被子连碰也不碰,辗转反侧,有时微睁眼有时闭目锁眉。

  阿择只有不停地用湿帕子擦拭她露出的手脚,水分蒸发能带走热量,是上午老中医交待的。

  温帕子慢慢变成冷帕子,又被她的体温烘成温帕子。

  招平安睡了长长一觉,药效过去后身上的疲软酸痛明显起来,身上好像在冒火,烧得脑子也糊涂了。

  人脆弱的时候,爱回忆心里柔软的角落。

  她很少生病的,有时候又盼望着生病。生病难受,但是可以休息,不用去学校,不用学习斋醮科仪,不用练字画符。

  姑姑也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嘘寒问暖。

  后来她可以随意决定去不去学校,要不要学习,但是却再不想生病。

  平时一个人也还可以的,就是有些时候,她好想有人陪。

  胡乱想着,万般委屈真实,她吸吸鼻子,在黑暗里伸出双手,“抱抱......”

  她声音小小涩哑,小奶猫样儿。

  阿择倾身过去,回应地握住她的手,柔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怎么了?她烧得糊涂,如何知晓,她只知道,她此刻想要什么。

  她倔强地重申,“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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