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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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剧本,三郎在这之后应该要说这样的台词才对:

  “不,我不是你爸爸!叔叔是飞出温暖的老巢,结果迷失了方向的一只鸟……”

  但,舞台上的三郎呷一口威士忌酒后,一个劲儿以扭歪着的表情望着观众席,却说不出这个台词来。

  我以为这是腹部挨了一枪的三郎为了要表现所受之痛苦的即兴发挥。

  “哇!”一个奇怪的声音从他的嘴唇迸出后,他竟踉跄地俯倒在舞台上了。这时候,连我在内的所有观众都以为他是在演戏。

  这个时候一直从后面抱着他的饰演母亲的中垣律子却喊道:

  “你怎么啦?顺次!”

  听到她喊的不是戏里角色的名字,同时,看到倒下来的三郎的身体在异样地痉挛着,这时我才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

  观众席上一时哑然无声,但当守在舞台左右出入口的青年团团员们蜂拥而上,屋代修太郎。等待着出场的饰演派出所警员的青年,以及穿着戏装的健一和美亲等人全都围到俯倒着的中坦顺次身边来时,所有的观众都霍然站立起来。

  有人拖着拉幕急急地在舞台上横越过去。

  “真的死了呀!”

  “医生!谁快去叫医生啊!”

  拉幕后的喊声连一片哗然的观众席都听得到。

  第七节

  以上是在缉亲之老料的舞台上发生的命案的经过。

  这起命案到现在都还没有破案,地方上的报纸已经在攻击警察当局的无能了。

  中垣顺次是死于剧毒,解剖结果判明是氰酸钾。在舞台上使用的威士忌酒实际上是冲淡的日本茶,而里面却混有氰酸钾。

  是谁将剧毒混入威士忌酒瓶里的呢?

  这当然是侦查作业上的焦点。因此,《母亲之老巢》一剧的全体演员都受到严厉的侦讯,但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供认自己的罪行。

  依据报纸上的报道,准备这瓶威士忌酒(实际上乃日本茶)

  的是饰演美来这个角色的原伸江。

  下面是报纸上所登的她的部分谈话——“准备这个东西的是我。小道具由大家分头找来,而把空的洋酒瓶和玻璃杯以及舞台上要使用的假威士忌酒摆到酒橱里,这是我分配到的工作。我在开幕前10分钟的时候,在厨房泡好茶就倒进威士忌酒瓶里。我把这个东西带出来后,屋代老师还笑我说威士忌酒哪有这样烫的呢?老师打开瓶盖的时候,这瓶酒还在冒着气哩。于是我赶紧回到厨房,将瓶里的茶水倒掉一半,重新装了冷水。屋代老师用旁边的酒杯倒出一些,喝了一口后说,还是有点温湿的,不过,将就一点儿算了。他于是把这只酒瓶放到酒橱里去了。后来我当然碰都没碰这只酒瓶。”

  这是原伸江的证言。

  而屋代修太郎的叙述是这样的:

  “原伸江小姐就这瓶威士忌酒——实际上只是茶水而已——

  所作的证言完全属实。戏在进行的时候,我就躲在舞台中央处的沙发椅背后,担任提词的任务。因为这是由业余人员演出的戏,难免会有人忘记或说错台词,所以非这样做不可。躲在那里的我当然不能动,以免被观众看到,所以我是绝对没有碰到这只酒瓶的机会的。我去那个地方时,由于视线受到限制,所以,什么人什么时候用怎么样的方法放进剧毒,这一点我全然不知道。”

  白川邦夫怎么说呢?

  “这瓶威士忌酒的确由我先喝了半杯。剧本上这么写着,所以我这样演是当然的嘛。可是,你们没有注意到中垣后来也有一次喝同样的威士忌酒的场面吗?如果这个毒是我放的,中垣那个时候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不否认听到中垣说中伤伸江的话时,曾经气得七窍冒烟。但我是绝对相信伸江小姐的。那种自以为是个花花公子的家伙被杀,我也没有怜悯之心,可是,因此把我当做嫌犯,这就太离谱了。”

  顺次的母亲律子的证言如下:

  “我在这出戏里,从头到尾没有碰这只威士忌酒瓶的场面。

  这一点大伙儿都可以证明才对。碰都没有碰到,这样我哪里能放毒?再了不起的魔术师也没有这个本事吧?再怎么样我也是顺次的母亲,我会做这样的事情吗?受到怀疑我实在气愤,这种戏我再也不演了。”

  读小学一年级的野村加代照样受到讯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位叔叔第一次在我面前喝酒时,他并没有怎么样啊。后来另一个场面的时候,我捡起威士忌酒瓶递给了这位叔叔。毒会不会是这个时候跑到瓶里的呢?反正我只是把酒瓶递给他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在这样的供词之下,警察当局不是没辙了吗?整场戏里碰到这只威士忌酒瓶的只有白川邦夫和野村加代两个人而已——这是众目瞪陵之下铁的事实。而小学一年级的小女孩不可能有谋杀顺次的动机,这是提都不用提的。

  如果说白川邦夫值得怀疑,而在数分钟后喝过同一只瓶里的威士忌酒(茶水)的顺次却没有怎么样,这一点又该如何解释呢?

  据说,警察当局的一名刑事警察曾经发表了如下的妙论:

  “凶手一定是将泡过水的氨酸钾放在冰箱里使它结冻的。也就是说,这个人把有毒的冰块放到酒瓶里了。这瓶假酒在冰块融化之前还不会发生作用。而当天参加这出戏演出的人员都有干这件事情的可能。”

  然而当天使用的威士忌酒是温的,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小冰块不消30秒钟就会融化掉——在这个事实之下,这样的妙论自然不攻自破了。

  管区警署的一位刑事警察到家里来访问我,这是昨天的事情。

  这个人呀呀嚷嚷地问我半天“母亲这老巢”上演之前的经纬后,露出浊黄的牙齿微笑着向我说:

  “您是写推理小说的,是不是?”

  “是啊。”

  “在这类小说里,警察人员都是一些笨瓜,最后侦破案子的一定非名侦探莫属——这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啦。”

  “因此,我想求您一件事情。请您以这次的命案为题材写一篇推理小说,同时,让一名名侦探在小说里登场而侦破案子,使得其笨如驴的警察人员没话可说——行吗?”

  这明明是在挖苦我。

  我感到快快然。

  “实际上的犯罪和作家脑子里的空想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是这样吗?反正凶手的动机很明显,我要的只是您把这个家伙使用的手法指出来。以前有没有人写过类似案件的小说呢?

  如果有,请介绍给我行吗?我想读一遍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启示“你到底认为这桩命案的动机是什么呢?”

  “痴情关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中垣这个家伙可以说是色魔一个,而他猪色的对象尤其以有夫之妇为多。这次担任这出戏的制作人的屋代先生——根据邻居们的风传,中垣和他的太太好像也有过一手哩。”

  “畸?”

  这件事情我倒是第一次听到。

  可是,他根本没有犯案的机会,这也是事实。

  这时,这名刑事警察突然探头望着我的脸问道:

  “听说,中垣这个家伙也到您家来过许多次——不是这样吗?”

  “这……我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而且白天我又有睡午觉的习惯,所以我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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