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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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为翠的执着劲所感动:对于按理不会自杀的父亲的突然“自杀”,不管警察说什么她都坚持说绝对不是自杀的。

  明明在看来是完美无缺的“密室”状态的车里用废气“自杀”的,可她的坚定的信念是从哪里来的呢?

  而且,最不可理解的是那封奇妙的“遗书”。

  在车里的空的遗书,意味着什么呢?死去的清野林太郎想在信封中留下什么样的话呢?

  但是,较之所有这些事件本身所具有的魅力来说,推动浅见的是清野翠的魅力。姿态之美不用说,那闪亮似的智慧和专心而刚强的执着劲令浅见迷恋万分。

  一说什么都想说“不知——道”的女性形象,也许是媒体创造出来的虚像。——浅见边看着翠边这样想道。

  在富国生命大厦吃中国菜的第二天,浅见走访了坐落在鸠之谷的清野家。

  琦玉县鸠之谷市在江户时代是日光御成大道的一个有驿站的小镇,是个东西南北几乎被川口市包围的奇妙的市区,实际上,在昭和十五年至二十五年其间被编入了川口市。

  到了近代以后,铁路也不通,除了农业以外,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产业,是个悠闲的田园。但在昭和三十三年公团住宅建设起来以后,迅速改变了面貌,现在成了距东京市中心只有十五公里的再好不过的住宅区。

  清野家坐落在稍离鸠之谷市市中心的高地上的幽静的住宅区。地基不怎么大,但四面围着板壁的院子里,种着几棵长得很大的樱花树和柿子树。

  案发以来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可清野家静悄悄的,好像至今还沉浸在深深的忧愁之中。像是等待浅见的来访似的,低低的门开着。门的内侧有一块显然是停车用的铺水泥的地方,但没有车。浅见将塞欧停在那里。

  大概是听到了引擎声吧,大门打开了,清野翠迎了出来。

  上穿麦秆色的编织得很粗糙的毛衣,下着蓝色工装裤,一副与昨天完全变了样的随随便便的打扮。

  浅见从这副打扮的翠那里感到了一股像气味一样发散的年轻的诱惑力,又是一阵激动。

  “谢谢您远道而来。”

  如果只是看恭恭敬敬鞠躬的样子,看上去只是一个没有丝毫不幸、充满活力、快活爽朗的姑娘。

  但是,家中和香的气味一起飘荡着抑郁的气氛。

  据说翠的母亲自案发以来一直心脏不好,在家疗养,医生叫她要绝对安静。

  “对不起,母亲是这副样子,所以什么也不能招待您……”

  清野翠过意不去似地说道,但还是为浅见磨了咖啡豆,冲上了一杯香喷喷的咖啡。

  “好香呀!”

  浅见不是恭维,而是打心里表扬。

  “太好了!我们家好久顾不上喝咖啡了,所以以为机器不好用了。”翠变成了无拘束的口吻,“说真的,昨天我吃了一惊。”

  “是为什么?”

  “你说父亲的死是被人杀害的。认真坚持意见的,只是我一个人,西村叔叔和藤田叔叔都赞成我的说法,但心里一定还是认为是自杀。只有浅见君坚决地说那是他杀吧,所以我吃了一惊。”

  “这可不好办啦!”浅见苦笑道,“我一味地依赖你的信念,才说那种话的嘛。如果你因此而吃惊,那我也得吃惊;你一旦没有了信念,我的信念也会即刻化为乌有的。”

  “哎呀,信念不会变的。只是迄今为止竭尽全力,逢人就说是他杀,是他杀,尽说完全不讨人喜欢的话吧,所以浅见君认真地说‘是的,完全如此’的时候,总觉得难以置信,高兴得……”

  翠突然间噙满了眼泪。

  “给我看一下那封遗书好吗?”

  浅见快要流出同情的眼泪,慌忙用办理事务的口气说道。

  浅见是个爱流泪的人。看着电视也常常流泪,而且不是悲伤的场面,而是在逆境中顽强拼搏的人和这些人或是受到挫折,或是达到了目的而露出松了一口气的那张平素的面孔时,他会情不自禁地哭起来,是体谅这些人的感慨而情不自禁流泪的。

  听说剧作家桥田寿贺子观看了自己的作品《阿信》后哭了。不是情节悲伤,而是为那些努力演自己作品的演员的执着劲而不由得流泪的。这对浅见来说也极其能产生共鸣。

  母亲雪江训斥他说:“男子汉可不能轻易给人看眼泪呀!”但就是她,当奥运会上女子马拉松的日本运动员以第二的成绩冲刺的时候,也对着画面说:“努力了!努力了!……”说着说着,扑簌扑簌地落下了眼泪。

  翠拿来了遗书。涂漆的稍稍有点儿大的信盒子里,和其他文件一起装着两封“遗书”。

  两个信封正面都写着“遗书”二字。当然,一封里面是空的,所以如果没有“遗书”二字,那就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信封而已。

  两封“遗书”都开封了。不是用剪刀剪的,而是揭开着被胶住的封口。干这种费事的事的,准是警察的工作。

  浅见先取过空的一封“遗书”。

  用像是说明认真的性格的稳健的楷体写着“遗书”二字,是用力写的,以至蓝黑墨水在停顿的部分稍稍渗透了出来。

  仅从这文字也能清楚地看出,这封“遗书”不是打趣或是开玩笑写的。

  “警察好像从这封信上也取了指纹呀。”

  看了隐隐约约留在封口部分的痕迹后,浅见说道。

  “唉,好像是的。不过,警察说从这里也只出现了我父亲的指纹。”

  “关于没有遗书内容,警察是怎么看的?”

  “说大概只写了信封封面上的字,里面没有写。”

  “关于为什么那样做呢?”

  “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大概本打算写的,在信封上写了‘遗书’二字,可结果什么也没有写。”

  “本打算写的?那是怎么知道的呢?”

  “啊?”

  “不,警察说了你父亲本打算写遗书的,是吧?为什么能这样判断呢?那根据是什么呢?”

  “这是因为……”

  翠不懂浅见所说的意思,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因为有写着‘遗书’的信封嘛。”

  “唉,这我知道,那么,车里发现写遗书用的笔和信笺了吗?”

  “啊……”

  翠把手贴到嘴上。

  “哦。如果是这样,警察关于这点什么也没有说,是吧?”

  “唉。没有听他们说起,我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没有注意到?……不会是说谎吧?”

  “不,真的没有注意到。”

  “我想不对。你的心情的什么地方,‘当然会有这种东西’——这样一种先入为主般的观点在起作用,不是吗?”

  “是这样吗?……”

  翠像是回忆当时的情况似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以后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不。我想还是不对。是真的没有注意到。警察会不会也没有觉得这件事怎么重要呢?”

  “嗯,难以置信啊……”浅见歪着脑袋,“如果那是事实,也许可以认为车子里没有信笺一类东西,因为如果有的话,调查一下有关问题,就会发现什么线索的。”

  “线索?”

  “是的。比如说,吸水纸上洇着笔迹啦,因为笔压得重,下面的纸上留下了笔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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