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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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酒过三巡、月上西天。

  夜色越老越浓,各处的喧嚣却没有停下。

  亲随添了酒,孙恪漫不经心抿了抿,叹道:“高,还是阿渊高,又骂了杨家,又夸了自个儿媳妇、岳母,满京城都要替他给岳母拍马屁。”

  说完,孙恪放下酒盏,思索半响又重新拿起来,摇头道:“学不来。”

  闹得满城风雨的这一桩事,从曲娘子入京城起,发酵了几日,终是在这一天迎来了真相。

  夜深人静时,有人安眠,亦有人辗转反侧。

  徐砚有些犯困,却听见了杨氏低低的叹息声,他不由问道:“事情已经明了了,那些人都关在顺天府大牢里,等着最后判了。没有人会再误会我与其他女子有关系,夫人也不用再担心。”

  杨氏闷闷应了一声。

  她昨日就知道,今儿手捏这些证据,就一定能对质出结果来。

  曲娘子和婆子再厉害,也不是戏班子里登台唱戏的角色,被人逼问时,一定会动摇,而两人本就是临时搭上的,曲娘子不可能全心全意信赖婆子。

  人一旦内心动摇了,盟友被拆散了,那说话做事就站不住脚,会被旁人看出端倪来。

  杨氏不担心徐砚洗不脱污名,她叹息的是娘家的骂名。

  被娘家疏远、被亲娘这么捅刀子,杨氏道理上清楚,不该也不能再与杨家有瓜葛,自此划清界限,也算是“一别两宽”。

  若是各自安好,当然是叫她高兴的,可最终结果,必然是大伙儿捧一个踩一个……

  她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又该是个什么滋味……

  第442章 有什么就敢说什么

  徐砚听她这沉闷的声音,就已经品过味来了,他知道杨氏在烦恼什么,也不认为这种烦恼有什么不对的。

  毕竟是自己亲娘,若此刻杨氏毫不纠结、只等着看热闹、落井下石,那才会让徐砚觉得人心可怖。

  那样冷血的杨氏,与杨家老太太又有什么区别?

  道理和情感,本就是复杂的。

  徐砚拍了拍杨氏的背:“夫人早些睡吧,这事儿还要忙上几日的……”

  杨氏叹息,当作应了。

  怕扰了徐砚休息,杨氏不好再翻身,只照着这个姿势,一路睁眼到了天明。

  她想,这新的一天,京中对杨家的骂声会比昨日更大吧。

  要扭转这局面也不是毫无办法,杨家那儿服软,低头赔个不是,徐家又不可能不依不饶地要如何如何。

  若真是那样,便又要成了徐砚与杨氏的不孝了。

  不讲理如闵老太太,有底下那么多人劝着,为了徐砚的名声,对外也会忍气吞声的。

  百姓间再说道几句,见无热闹可看,也就散了。

  毕竟,金家、王家等着顺天府的判书,那才是一出好戏呢。

  可是,杨氏知道,杨家是不会服软的。

  她太了解她的母亲了,杨家要低头赔礼,那出面的必然不会是老太太,而是被老太太逼迫的贺氏。

  贺氏是那么好逼的?贺氏决计不可能老老实实来青柳胡同赔罪,真闹不过老太太,她装病了事,老太太还能让仆妇们把个病人送到徐家来?

  这哪是赔礼?分明是胁迫徐家。

  等老太太与贺氏争出个上下,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

  思及此处,杨氏苦笑。

  罢了,总归不是她能插上手的事情,徐家能走出泥潭,已经耗了她大把的心力的。

  白日的京城,依旧热闹。

  买卖消息的小贩、闲得发慌的百姓,有人去顺天府问问今儿判不判,有人去王家、金家看看有没有新进展,有人盯着杨家大门、就等着他们说个话,还有人在青柳胡同探头探脑、看徐家今儿是个什么状况。

  最惹人注目的,还是曲娘子住的客栈。

  曲娘子醒了,知道孩子没有活,她并不惊讶,反倒是自身保住了命,让她感激万分。

  谷大娘坐在一边说她:“你说我们认得也有两年了,你年纪不大、模样算端正,又是个认得字、能做好针线的,好好谋生不行吗?非要走这种歪门邪道!

  险些害了人家徐侍郎,又差点把自个儿的命都搭进去了,何必呢!”

  曲娘子泪流满面。

  谷大娘走出屋子,对外头等消息的人道:“刚醒了,活得好好的,认了罪过的,就是徐家状书上写的那些。月子里的妇人进不进大牢?我一个乡下婆子我不知道,你们问衙门去。孩子?埋了呀,不埋不是瘆得慌?看热闹,也不能让连眼睛都没睁开过的娃儿光天化日下曝晒吧?入土为安喽。”

  而此刻,绍府尹并不在顺天府,他捧着案卷进了御书房。

  外头青石板地上,金老大人孤身跪着。

  边上两个小内侍要上前来扶,都叫他婉拒了。

  御书房里,圣上阴沉着脸,听蒋慕渊说了来龙去脉,又仔细看了案卷。

  “真真可恶!”圣上冷哼道,“金爱卿为官多年,从无大错,怎么生出了个这样的儿子!让他跪着!”

  这一跪,就跪了大半个时辰。

  圣上批折子,蒋慕渊与绍方德下棋,时间都不难捱,就是绍大人正襟危坐,棋艺在沉闷的御书房里发挥不出来。

  外头的金老大人,跪得摇摇欲坠。

  透过启着的窗棂看了一眼,蒋慕渊出声道:“老大人年纪大了,再跪下去,就要请御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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