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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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对面,迟尚玄涨红着眼睛,同样将自己的材料放进了仪器里面。在这机器短短几十秒的运作之后,两人的手边各自多了一杯无色无味的液体。这是或许会致命的猛毒,是他们彼此刺向对方心脏的一柄短剑。

  “现在,请双方玩家喝下第一杯毒剂吧。”丹青宣布。

  迟尚玄还在看着眼前的杯子发呆,对面的梁京墨却是毫不犹豫,拿起杯子仰起头一饮而尽。不仅如此,他喝完之后甚至还把这杯子杯口向下地冲迟尚玄亮了一下,那姿态根本就是说,我都已经喝下了,你呢?

  “采集时间是我占优,探索范围是我占优,哪怕你的运气再好,总有极限。”

  迟尚玄喃喃自语。

  “对,你不可能赢过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杯子将那清凉的液体一股脑儿倒进了喉咙里。在高度紧张之下,他只感觉这杯东西像是清凉水,沿着食道一路向下,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觉。

  只是越舒服的东西,后面总是藏着越尖锐的毒牙。

  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等待着毒性发作的时刻。

  第022章 定格回忆

  人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会看见什么?

  有的人眼前只是一片黑暗,有的人会看见那黑暗背后透出的一线光,而另一些人,甚至有可能在这线光之中看见过去自己的人生。

  迟尚玄是最后这一种。

  当他喝下杯中的液体,闭目等待宣判的时候,一度紧绷的心情好像随着这个行为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在这一刻,意外闯入他脑海的画面,是自己小时候长大的那个小山村。

  那是个闭塞的地方,穷山沟,资源匮乏,基本靠天吃饭。那里的男人驱使着女人去干活,自己则躺在家里悠闲地抽着简陋的卷烟,喝着土制的白酒,过着潦倒不堪却又醉生梦死的生活。迟尚玄七岁以前,他至少还是生活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的。有一个酒醉后经常打人的父亲,有一个粗手粗脚晒得黑黝黝,无时无刻散发着慈爱光辉的母亲,他是哥哥,在他的底下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四岁半,天真活泼,一个两岁,正是刚能够摇摇晃晃跑来跑去,用断断续续的单词和他做游戏的年纪。

  只是在第二年,他们遭遇了几十年一遇的坏天气。山村遭遇了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个秋天。谷物歉收,房屋被狂风吹烂了不少,连带着村里人刚刚种下的一小片果树苗子,也全部都在这场劫难里面枯死了。入冬时分,储备粮却告急了,大家都很忧虑。

  他记得那天晚上父亲去村长家里开了个会,回来时便铁青着脸,坐在床头抽着烟一言不发。大妹那时候已经睡下,母亲抱着小妹在屋角小声哄着,而迟尚玄就着外头微弱的月光正在看着村口老头藏着的几本连环画。

  就在他看得入神的时候,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过头,只见母亲死死抱住小妹不撒手,可另一边,父亲却抓住了小妹的一只脚,涨红了脸往外扯。

  “你是她的爹啊!”母亲尖叫,“你怎么能这样!”

  “放手!”父亲咆哮,“村里已经算过了,像现在这样根本过不了冬,每家每户都得缩减口粮不可!”

  “她是你亲女儿啊!”母亲哭着把小妹往回抱。才两岁大的小孩夹在他们中间,被左右拉扯着,疼得直哭,撕心裂肺。

  听到这刺耳的哭声,父亲的眼里的杀机更盛了。

  “像这种女娃子,大不了再生一个!”

  父亲发了狠,一脚狠狠踹在母亲心口上,把她踹到墙角去。母亲的后脑勺狠狠地在墙上磕了一下,整个人顿时瘫倒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昏死了过去。

  父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转身抱起了床尾的大妹。后者刚刚坐起来,揉着眼睛一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就那样被父亲拦腰横抱起来,挟在腰间。他一手一个,向着门口快步走去,忽然脚步猛地又顿住了。

  “妈的,小兔崽子!”

  他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忽然侧过身子抬脚就往后踢。正举高了板凳追上来要砸的迟尚玄一个收脚不及,整个人等于是迎上了这一脚。只听得“砰”的一声响,迟尚玄板凳脱手,小小的身躯倒着往后飞出,而父亲也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撞上门框边上刚刚凝起来的冰霜。

  “我劝你安分点,在家里等着。”父亲恶狠狠地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迟尚玄记得,这是他们村当年的第一场雪,雪下得很大,不一会儿就掩埋了父亲远去的脚印。他掐人中,端水,好不容易把昏迷的母亲救起来了。母子俩倚在门边痴痴等着,然而最终等回来的却只有一个人。

  在那以后,迟尚玄再也没有看过两个妹妹。他宁可相信父亲只是把她们带去送人了,却不愿去想在一个缺衣少粮的冬季,有哪家人会愿意收留两个女孩子。母亲似乎是当时撞到脑袋了,在那以后就疯疯癫癫,一天里得有三四个小时神志不清,说胡话,乱砸东西。迟尚玄记得,这一年的冬天特别漫长,仿佛藏在无尽的冷,饿,还有争吵里,永远都没有结束的一天。母亲每次发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而父亲对她的耐心,也是一天比一天少了。

  终于有一天,这个男人从屋外捡回了一大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把它对准了自己睡着的妻子的脑袋。

  “是你逼我的,我没得选。”他说着,仿佛在为自己开脱,而后便要把石头往下砸。就在这一刻,一股冰凉的感觉忽然从后刺入他的腰间,而后是灼热,从腰间涌起,喷向冰冷的外头。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随着这股暖流涌出,流向了身体外面,只能勉强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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