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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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恕紧抿着唇,对上侯建军那双泛红而浑浊的眼睛,忽然不知说什么好。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便被儿子扔在乡下,被儿子瞧不起,这位老父亲仍然以儿子为骄傲,盼望儿子能够平安,出人头地。他不知道儿子遭遇了什么,只能向警察讨一句“你儿子不会有事”。

  好似听到了这句话,儿子就真的能够平安无恙。

  但明恕无法回答他。

  洛城警方一定会找到侯桨,但侯桨是死是活,现在谁都无法保证。

  车子载着侯建军远去,明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快步走向侯诚的家。

  探照灯将阴暗的地下室照得如同白昼,所有物品全部被转移到院子里,两个小时后,并无任何新的发现。

  痕检师关闭探照灯,开始在地下室做鲁米诺测试。

  “怎么样?”明恕问。

  “地上有大面积血迹残余。”痕检师说:“但现在还无法确定是否是人血。”

  “大面积?”明恕抱住手臂,想了一分多钟,“我再下去一次。”

  方远航在后面喊,“师傅,下面已经没有东西了。”

  “我不信。”明恕说:“一定还有,只是我们还没能发现。”

  痕检师面面相觑,只得跟随明恕再次进入地下室。

  明恕避开鲁米诺反应区,最初是靠着墙根一寸一寸查看,后来几乎已经趴到了脏污的地上。

  地下室的墙上早前有木板,现在木板被拆除,部分位置的墙与地面就隔着一小截缝隙。

  缝隙太窄,而受角度限制,眼睛其实很难看到缝隙里去。

  明恕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紧贴墙根,在围着地下室转了半圈之后,忽然高声道:“来看这一点是不是血迹!”

  痕检师立即赶来,明恕站起,活动着酸痛不已的脖子,直觉找到了关键证据。

  “是!”痕检师激动道:“我马上带回去做检验!”

  等待检验结果的过程十分漫长,明恕端了个小板凳,坐在地下室入口处,右手支着额头,冷静地梳理线索。

  西瓜、蔬菜、乱七八糟摆放的箱子、生活垃圾都是障眼物,侯诚在掩饰发生在这里的事。

  地板上有大量无法由眼睛看到的血迹,说明侯诚曾用水清洗过地板。

  缝隙里的那一点可见血迹,是侯诚没能发现的,是受害人冥冥中留下的重要证据。

  这里是一个命案现场,侯诚在这里杀死过一个人。

  是那个曾经住在侯诚家的年轻男人吗?

  如果是,那他的尸体在哪里?

  侯诚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他在自家地下室将房客杀死,却没有立即处理掉尸体,而是将尸体暂存在地下室。家是侯诚的安全区,侯诚认为只要将尸体带出院子,不管放在哪里都可能被发现。

  可是当尸臭越来越明显,侯诚意识到,若再不将尸体转移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侯诚被迫转移尸体,只可能将尸体从一个安全区转移到另一个安全区。

  明恕站起来,脑中浮现出那一片杂草丛生的田地。

  那是家之外,唯一一个侯诚能够掌控的地方。

  还有一个疑点。

  侯诚是悬疑作家,一定知道水无法完全洗掉血迹。

  为什么地下室还有那么多能被鲁米诺试剂检测出来的血迹?

  那些血迹也是障眼物?

  明恕无法再等,与前来协助的刑警们一道向瓜田赶去。

  7月正是西瓜大量上市的季节,庆岳村的瓜田欣欣向荣,唯有侯诚的瓜田久未打理,荒芜可疑。

  瓜田外拉起了警戒带,刑警们正顶着烈日,带着警犬在田中搜索。

  村民们不再干活,纷纷围在警戒带外,一边好奇地观望,一边高声议论。

  “听说侯诚杀人了?”

  “不可能吧,侯诚木头人一个,怎么会杀人?”

  “那警察来搜什么?”

  “哎呀田里别是埋了什么吧?太吓人了,我家田就在旁边呢!”

  “我还跟侯诚是邻居呢!”

  “嗨,我就说今年收成怎么没往年好,敢情是侯诚做了歹事啊!”

  “你这是迷信……”

  搜寻工作一直进行到傍晚,瓜田中央赫然出现两具并排的,被烂布包裹着的骸骨。

  “我操!”方远航惊呼:“怎么会有两具?”

  现场没有法医,明恕蹲在尸坑边,观察片刻道:“不对,这可能不是我们要找的被害人。这两块裹尸布放置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我估计在十年以上。还有这些尸骨的摆放形状,根本不像是埋在这里自然腐败,更像是已经成为白骨后,被人转移到这里。”

  方远航毛骨悚然,“那他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侯诚的田里?”

  围观的村民们看不清田里的情况,七嘴八舌说个不休。

  “好像挖出什么东西来了?”

  “我不敢看了!”

  “我孩子还经常去侯诚家里玩,吓死我了,今后打死我也不让他去了!”

  明恕站立良久,道:“他们可能是侯诚早已过世的父母。”

  方远航说:“师傅,你没有开玩笑吧?侯诚将父母埋在田里?还是在已经白骨化之后才埋在田里?田里年年长西瓜?他有病吗?”

  “你看看尸骨掩埋的方位。”明恕说:“在对角线的中心。在一些乡村里,对角线中心代表尊贵,有祈冥福的意思。他们到底是不是侯诚的父母,去村外的墓地看看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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