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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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熙路上一家婚纱影楼租的,我又让人改了改。”他答,“整条街只有这么一件能看的。”

  他神情得意,又说:“那店里的工作人员跟我说,我什么时候想去拍照,只要授权他们使用照片做宣传,所有婚纱套系一律免费,衣服随便挑。”

  佟彤心里那个酸啊。有些人到哪儿都能刷脸支付,各行各业上赶着给他服务送温暖。

  这么一想,就算每次抢红包都只能抢到几毛钱,又算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打鬼子副本(并不

  第70章

  八十年前的官道, 其实和现代乡村的土路也差不多,甚至远远不及。路上时常坑坑洼洼的, 有时候干脆一个个天坑,不知道多久没修葺了。

  佟彤穿着旗袍, 走得不免艰难。在差点崴了两次脚之后, 希孟看不下去, 建议:“不如我背你?”

  她怔一怔,第一反应是:“不太好吧……”

  他多金贵啊!

  希孟温柔地注视她眼睛,说:“反正都一块儿睡过了, 背一下算什么。”

  佟彤:“??”

  我不记得啊?偶尔跟他喝酒从来都是啤的, 没断片过啊??

  他幸灾乐祸地欣赏了一下她见鬼的表情, 摸出自己手机,找到一张微博截图, 宣示胜利似的推到她眼前。

  ……

  微博上某用户问:【所以《千里江山图》到底是真是假?】

  佟彤:【当然是真的了,我俩上个月还一起睡觉看星星呢。】

  ……

  “这可是你说的, ”他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直白露骨, 成何体统。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佟彤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微博,“啊?我说过这话?”

  看看评论发出时间,大概自己那时候正在跟瞌睡虫鹬蚌相争,一双手趁机渔翁得利, 表达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她早不记得了。

  再看看截图时间,她哭笑不得。

  “不是,您也太记仇了吧……这都多久的事儿了……”

  他千里迢迢跑到成都来跟她回合, 助人为乐地穿回1938年跟她组队,这刚上路五分钟,别的事啥都没干,心心念念的来找她算这笔陈年老账!

  不过确实是她发的,账她也不能赖,只好躺平任嘲。

  “这个嘛,没什么别的意思,都是字面意思。”她从容地给老古董上课,“很正常,就是纯社交,我们现代社会也不讲啥男德女德,如有误会,请自行调整心态……”

  “纯社交?”希孟一副“地铁老头看手机”的表情,“你们现代女生跟一个生理性别为男的一起纯睡觉是纯社交?”

  他好歹也混在人类社会里生活了好几个月啊!把他当傻子耍。

  佟彤:“比如我坐卧铺火车,对面铺位上睡了个大哥,我俩萍水相逢,顶多有个泡面之交,这就是我所说的‘正常’。如果我说‘我跟这位大哥同车入睡’,字面意义也不能算错,大哥也不能小心眼地认为我诋毁他……”

  希孟虽然说对现代社会的了解可谓包罗万象,但毕竟在某些方面缺乏实践经验,听了她一席话,虽然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但也只好“自行调整心态”。

  “所以你管这叫正常……”

  “正常。”佟彤斩钉截铁。

  她觉得自己在往渣的方向一路跑偏,远远偏离了这次讨论的重点。蓦地打住,诚实地叹口气:“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回去把这条给删了。不生气,么么哒。”

  “不是删不删的问题,”他依然揪着她的态度不放,而且变本加厉,突然抛出另一个议题,“对了,那个视频怎么回事?”

  换了别人,平白听到“视频”俩字,谁知道他所指为何。但佟彤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他还纠结那个角度清奇的视频呢。

  明明是她给他戴墨镜,在某些无良主播的镜头下,怎么就好像成了按墙表白似的?

  难怪人家主播是网红呢。化腐朽为神奇。

  佟彤笑容逐渐尴尬,好在她对此也早有“应急预案”。

  她说:“这个嘛,你知道现代网友喜欢组cp,网上看到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能给人家yy出十万字小说,所以我们这个吧……真不算什么。也属于互联网时代中的正常现象。正常……”

  她忽然住口。前面一条阔河,把路截断了。

  破败的路基和浑浊的河水组成一张大网,什么东西烧焦了,刺鼻的味道随风飘散,把人从互联网时代一路横拖倒拽,拽回了苦难的战争时期。

  硝烟气味浓重,远处隐约传来人声。

  河边原来大概有个简易码头,此时已经七零八落,成了一片漂浮的废墟。几根粗大的木材拦腰折断,断面支离破碎地朝天支楞着,有些地方断断续续地冒出灼热的火苗。

  而河中间……

  “看!”佟彤倒吸口气,“有人落水了!”

  落水的不止一个人。在浑浊而湍急的河面上,几艘木船船底朝天,随着水流剧烈晃动。水面上挣扎着十来个人,凭着碎木、绳索。艰难地往岸边逃离。

  水面上还漂着二三十个简陋的竹筏。在现代,佟彤只是在景区的“竹筏漂流”项目里见过这种交通工具;而现在,每一排竹筏上,都严丝合缝地托着一辆重型大卡车!

  每个竹筏上都有一个筏工,撑着细长的竹竿,跻身在卡车前方的狭小空间里,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

  想必是个战时的运输小队。防空警报响起时,卡车已经装上竹筏,下也下不得,只好硬着头皮渡河。

  原本日军飞机只是轰炸近旁的机场。但偏巧一颗炮弹落入河中,瞬间引发一波巨潮。潮水滚滚涌下,冲垮了码头,也将整个竹筏编队冲得七零八落。

  车身和竹筏的宽度不相上下,一辆辆庞然大物完全超过了竹筏的载重。许多卡车的轮子已经没入水中,惊险地左右摇晃。

  “靠岸!靠岸!快靠岸!”

  惊惶的筏工们撑着竹竿,在湍急的水流中左支右绌,试图将摇摇欲坠的竹筏撑近岸边。

  但码头已经冲毁。十几个伤者横七竖八地倒在周围。还有不少落水者侥幸爬上岸,不顾流血的伤口,飞速返回岸边,搬动一块块碎木,拼力游到河中央,将木块栓牢在竹筏上,一点一点增加竹筏的浮力。

  杯水车薪。忽然一阵浪头卷来,几架竹筏发生连环交通事故,砰的一声撞在一起。水中一人被粗硬的竹头打中后脑,瞬间扑进水中。冒出头的时候,污浊的浪花跟着泛起血色。

  咔嚓嚓,一架竹筏缓慢开裂。

  筏工惊惶地叫着什么,蹲下身去试图修补。但卡车的重量何其大,他按下葫芦起了瓢,拴住了一处,又有好几处咔嚓咔嚓碎掉。不一会儿那竹筏就出现好几个断裂点,从下面挤出一股股浑浊的波浪。

  筏工绝望地喊了一声,纵身跳下水逃命去了。

  “不许逃!都给我渡河!快!快!一辆车都不许沉!”

  年轻的指挥官穿着湿透的军装,一边嘶声大喊,一边大步跨过废墟,涉进了齐腰深的水,攀上了正在散架的竹筏。

  岸边几人齐声惊叫:“长官!长官注意安全!”

  那长官跳上已经开了门的驾驶座,连门都没关,轰然发动卡车。

  轰隆——

  半截轮子浸在水里的卡车向后猛倒,直到后轮几乎沉入水。然后在一片惊叫声中,全速直冲!

  脆弱的竹筏四分五裂。与此同时,卡车攒足了速度,一跃腾空,向河岸冲去。

  水波汹涌,淤泥飞溅。卡车车头冲出水面,惊险地落在了河岸之上,熄了火。

  而车轮则卡在了河床的石块中间。车身悬而又悬,挂在一片浊浪中央。

  呼啦一下,岸上的人,连同那些轻伤的,全都一拥而上,以各种姿势撑住卡车的挂厢。

  有人回头朝佟彤大喊:“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推车!”

  大约是把他俩也当成运输小队的同伴了。

  佟彤犹豫了一秒钟,卷起旗袍下摆,拉着希孟叫道:“去!”

  为了这点辎重把命都搭上了,不管这是啥队伍,起码说的是中国话。

  再说……

  好不容易将那卡车推上岸。年轻长官从卡车里跳了下来,一双军靴浸在水里。他腰间别着枪套,内里一把黑漆漆的手枪。而另一侧……

  一架小型黄铜望远镜,从他的皮包里滑了出来。镜筒还没落水,就让他眼疾手快地捞住,揣回包里。

  ------------

  佟彤使足了力气推车,眼下手脚酸痛,找了块干燥的空地,半天才喘匀了气。

  终于,所有的卡车都安然靠岸。运输小队颇有负伤的。有人默默地坐在原处包扎伤口,有人大口大口的喘气休息。

  她发现,并非所有人员都是军方。整个运输小队里,绝大多数都是军官将士,有些佩着枪,有些带着军刀;而还有几个则明显都是文职:一个穿着长衫,大腹便便,一个戴着眼镜,瘦骨嶙峋,甚至还有一个穿旗袍的女性,看样子都像学者,仿佛是临时从哪个大学教员休息室里集体拉出来的。

  军士们看起来都是年轻没什么文化的,对这几位学者很是尊重,饮食物资都优先给他们使用。

  所有人都狼狈不堪,挤在一起休息,脱了湿衣服,拧出里面的泥水。

  ------------

  拥有黄铜望远镜的年轻长官走到佟彤面前。

  “高博朗,北平人,陆军炮兵学校教员,上尉。”他声音低沉,眼窝深邃,目光犀利得如同腰间那黑洞洞的枪口,“敢问两位是什么人?”

  刚才所有人都在抢救卡车,局势一片混乱;现在大伙歇下来,立刻就能看出有两个不属于这个队伍的陌生人。

  希孟刚把墨镜摘下,藏回衣袋,和佟彤对望一眼,口型说:“太爷爷。”

  混血、军官、望远镜,百分百就是高茗那位失踪的太爷爷。

  看来这智商有限的望远镜起码也知道认主,“奉命穿越”之后,就回到了它应有的位置——太爷爷的皮包里。

  然而高太爷并没有自动把眼前这两位当成友方单位。他抿着薄唇,神色警觉。

  “平民?防空警报没听见?出城躲避也不至于来这么远吧?府上贵姓?有证件吗?”

  民国时期民生凋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高博朗看着眼前这个面白唇红的小姑娘,还有她身边那个衣衫整洁的翩翩佳公子,第一反应是住在成都城里的、谁家的少爷小姐。

  因此语气也还算客气,没有一上来就把人绑了。

  佟彤也知道如何搪塞,为难地说:“证件么,刚刚水里冲走了……”

  这倒是真话。刚才大家都跳进水里推车,水面上漂满了这些人身上来不及固定的的杂物——手帕、布袋、纸张什么的。佟彤似乎隐约看到,希孟从现代带来的那个保温瓶也在随波逐流,不知何时从她身上掉了。

  ——倒也不算坏事。否则让这个高太爷长官看见,那就是平白给自己贴上“可疑”的标签。

  余光看到希孟朝她使眼色,目光落在高博朗的皮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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