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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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手过招,其实很在乎开局和先机,回思过的那几招,孟千姿觉得,要不是占唇典的巧,先狠抽了他一竿子,后头胜负还真挺难说的。

  再多就想不出来了,事情发生得太快,周遭又太黑。

  孟千姿垂下眼帘,恰看到手上指甲缝里泥水未清,之前做好的指甲也擦得一塌糊涂,不由心生烦躁:“那就到这吧,我也要洗洗睡了,不然明天精神不好。”

  说着站起身,很明显的逐客姿态。

  孟劲松嗯了一声,和辛辞一道转身离开,但才刚走了两步,身子突然僵了。

  这动作变化挺明显,连辛辞感觉到了,疑惑地转头看他。

  重又转回身时,孟劲松脸色发白,喉头滚了又滚,说话的语调都变了:“千姿,你的金铃呢?”

  孟千姿低头去看腰间。

  那里,本该挂着伏兽金铃的地方,现如今,空空如也。

  过了有两三秒的功夫,孟千姿才抬头,她当然不会慌的,她没有这种姿态。

  她说:“可能是打斗的时候掉在那了,或者是被那人拽走了……”

  忽然想到,孟劲松既然已经带着柳冠国“细细筛过”那一带了,那“掉在那”的可能性就不存在了,而且金铃的结扣很紧,没大的外力,也不可能脱落。

  “应该是被那人拽走了吧。”

  她说得不咸不淡,但孟劲松的头皮都出汗了,自觉头发里蒸蒸腾腾,就快烧起来了:蜃珠只是个锦上添花的玩意儿,收到了固然光彩,没收到,也不见得会怎样。但伏兽金铃,那可是传说中祖宗奶奶传下来的,孤品,从古至今,只此一条……

  他觉得自己的膝盖关节处发虚,就快撑不住上头那些骨肉躯干的重量了。

  辛辞半张着嘴,他还不能透彻理解这事的严重性,但被孟劲松的情绪感染,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顿了顿,孟劲松勉强保持镇定,还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没事,我先跟山桂斋那头通个气……姑婆她们会想办法,花多少钱都得弄回来,得安排人,人多好办事……”

  说到末了,语无伦次,只知道急急往外走,这篓子太大,他不敢收拾,也没法收拾,更不敢想象自己的这趟“重大失职”,会面临怎么样的责罚。

  孟千姿说了句:“回来。”

  孟劲松伸手搭住门把,回头看她。

  孟千姿没立刻说话,她伸手拿起榻上那把带穗子的小团扇,漫不经心遮住左眼,小指拨了拨下头的穗子,眼帘略垂,复又掀起:“你先去给我造个假的。”

  孟劲松没听懂,他觉得这话特别玄幻。

  孟千姿反而笑了:“怕什么?天大的事情,有我兜着呢。那玩意儿,谁会贴上来看它是真是假?再说了,别人拿着它也没用,就是根金不金铜不铜的链子——挂在我身上的,才是伏兽金铃,也只有我能用它,我说它是,没人会怀疑。”

  辛辞结巴:“那……那真的金铃,就这样丢了,不找了?”

  孟千姿没好气:“谁说不找了?明着没丢,暗地里想办法安排人手去找不就得了?万一过几天找着了,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何必闹得鸡飞狗跳的。”

  她坐回榻上,居然还能就这事给自己贴金:“再说了,几位姑婆年纪都大了,出于孝顺,也不该拿这种事去烦老人家。”

  第八章 【07】

  孟劲松呆了半晌:“但是你的金铃,我没细看过,那些纹样什么的,仿不出来。”

  伏兽金铃,那是素来被收藏和供着的,偶尔请出来,他也只是惊鸿一瞥,只能看个大概。

  孟千姿不耐烦:“我也没细看过,有几个戴首饰的女人能说出自己首饰的细节花样来?大差不差,有个差不多的样子就行了。”

  辛辞原本想请缨:也是巧了,他帮孟千姿保管首饰,又对金铃极好奇,常拿出来细细赏看,倒是比孟千姿这个正主儿还熟,那些痕纹,也能随手勾出个大概……

  不过看孟千姿这漠不关心的态度,算了,皇帝都不着急,他上赶着操心什么劲儿啊。

  ***

  开门出来,孟劲松和辛辞几乎是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然后各自拿后背倚住了墙。

  孟劲松是真有点腿软:这一晚上,跟坐过山车似的,几起几落,时冰时火,即便终于停稳,后怕的那股劲儿还是一波一波,没个止境。

  辛辞则是凑热闹式的懵逼:出事了,他的情绪得调动起来,和众人同步。

  他双眼发直了好几秒,才向孟劲松道:“咱们千姿,胆子也太大了,一手遮天这是,欺上瞒下……不对,光欺上,还拽着我们一起欺瞒。”

  孟劲松倒是有点回过味来了:“其实千姿这么做也有道理,事情闹大了,没好处。”

  初到湘西,她是人没露面威先夺人,底下那些山户,还不知道怀着怎样的激动心情等着看她呢,结果她先伤眼,后丢了金铃,这跟当官的丢了大印有什么区别?换了是他,也下不来台,再说了,顺走了金铃的人说不定会奇货可居、漫天要价,万一再拿金铃要挟山鬼,那就太被动了,明查确实不如暗访……

  辛辞接了句:“懂,事情能小范围解决,谁都不想闹大呗。就是,怎么找啊?”

  孟劲松拿手摁了摁眉心,这一晚折腾的,确实累了:“还得指望那具假尸,希望明天见到祝尤科的人,能有线索吧。”

  又是祝尤科。

  辛辞纳闷:“明天来的人,都是祝尤科的?”

  差不多吧,孟劲松点头:“大部分都是。”

  辛辞皱眉:“这姓祝的好大来头啊,是当地的老大吧?那他自己呢,不来吗?这样有点太不给咱们面子了吧?”

  孟劲松又好气又好笑,他原本是绷着的,这一笑就有点岔气,没那个力气去解释,也懒得解释,索性直接回房,只撂下几个字:“善用山典吧你。”

  我靠!祝尤科都是山典里的?他还以为是个姓祝的中年油腻大叔、坐镇一方的大龙头呢。

  辛辞急急打开app。

  出乎意料的,这“祝尤”(也有写成“祝由”的),又被称作“天医”,最早见于医书《素问》,说是上古时代一种治病的法子,无需手术汤药,只要请擅长的人施展符咒术法,就可以治愈——譬如有人从高处摔下折了四肢,眼见不活了,祝尤科的大夫找只猫狗来,一通咒法之后,人起来走路了,猫狗却四肢尽折死了,往白了说,代替人受了这罪去死了。

  宋代王安石把它形容为“徙之”,徙当然就是“迁徙”的意思,病哪去了呢?做法祛除、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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