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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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训练营学员?”黑袍人摘下面具,俊俏的面孔露出来,额发被面具压得有些难看。这张脸确实是黛西在肖像画中看过的,她小时候也应该是见过到访法师塔的皇帝陛下的,只不过她不记得了。

  黛西亮出自己衣领上的两枚徽章,一枚代表她的学员身份,一枚是她在通过森林时拿到的,她还指了指自己腰间缀着的小巧的红宝石。这是她在考核时,除了这一身难看的白衣服外,仅有的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了。

  “您这是遭遇了什么?”黛西捂着胸口,打了个被吓出来的嗝。

  “前往训练营的路上被黑色协会盯上了,在走分岔路时被他们设计,出了些问题致使我和士兵们分开了。”皇帝重新戴回面具,起身要离开。“你还是继续考试吧,或者回营地也行。无论如何都快点离开这里,不要放出烟火,会被他们盯上的。”

  黛西赶紧跟上他的脚步:“您要去哪里?”

  “你跟着我的话,会很危险。我也并不需要你的保护,你会拖累我,让我的处境也变得很危险。”

  黛西张了张嘴巴,最后只发出了一声颇带惊讶和疑问的“哈”。虽然皇帝陛下是好意,但他说出的话真的十分叫人生气,跟清比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一边更厉害一点。

  不过他说的倒是实话。

  克里迪亚斯帝国的皇帝陛下特拉维斯·爱德华兹,除了贤明的君主这一称号之外,他还被人们评价为“剑术了得的天才”和“能够战胜一切阴谋的英雄”。他的剑术承自他的亲信护卫,如今那名亲信已经没法在他这里取胜了。

  他贤明,他强大,他比一个训练营学员更容易在这样的危险中求生。

  “站住!”黛西十分有气势地吼道。

  特拉维斯停住了脚步,他在世上活了三十五年,除了父母之外还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

  黛西小跑着挡到他面前。

  “您不需要我保护是您的事,但我必须保护您,这也是我的责任。我正在参加的是宫廷魔法师的考核,路遇落难的皇帝陛下,抛却宫廷魔法师要保护皇帝的第一责任,不分轻重继续考核,总教官说什么都会开除我。”

  特拉维斯有点无奈地走过她身侧,拍了拍她的脑袋。

  “不能正确衡量自己的实力,抛却自身安全于不顾,还要拖皇帝陛下的后腿,你的总教官才真正会开除你。”

  黛西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她攥进的拳头摊开,手心里躺着一枚红宝石。

  “您要么带上我向营地求救用的宝石,要么把宝石和我一起带上。”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不讲道理吗?”特拉维斯拨开她的手臂,继续走自己的路。“你叫什么名字?”

  “黛西。”她小跑着跟上特拉维斯的步伐,这种时候她往往会恨自己腿短。

  “在春天出生?”

  黛西惊讶地看着他。“您怎么知道?”

  “雏菊的花季是在春天嘛。”特拉维斯无所谓地谈道,“不过也有很多人以为雏菊开在秋天,你否认你是在春天出生的话,我接下来就会猜秋季了。”

  真是个随意的皇帝啊,黛西彻底无话可说了。

  “你是清在训练营收的小徒弟?”特拉维斯的步伐又快了,如果不是有必须加快速度逃脱追捕的理由,黛西真怀疑他是想依靠腿长优势甩开自己。

  黛西忽然就不高兴了:“小徒弟?他还有其他的徒弟吗?”

  “没有,说你是小徒弟是因为你很小。如果他知道你在做这种傻事,他会气死的。”特拉维斯还在想办法让她退缩。“也可能算不上小徒弟吧,不过他也只教过你一个,我在国都听说这事的时候差点吓出病来。”

  “有那么夸张?”

  “非常夸张,我从来都没想过他会主动去教谁,毕竟他是……算了。”特拉维斯摇了摇头。“黛西,之后回到训练营里,我会告你的状的。”

  黛西依旧跟着他跑:“随便您吧!”

  “好吧,你真的很难缠。”特拉维斯朝她伸出手。“你有剑吗?”

  “只有法杖,麻烦您凑合一下吧。”黛西把手里又短又丑的木头法杖朝皇帝陛下手里一塞。

  特拉维斯嫌弃地把法杖推了回去,嘴上还算是客气。“不了,你留着自己用吧。”

  黛西抓狂地挠了把头发,拎着自己也很嫌弃的木头法杖跟上去。她发誓,等她从训练营毕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折断这又丑又破、丢了她的脸面的木头法杖。

  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频率非常的快,而且声音不停地朝他们这边接近。

  黛西惊恐地看着进入视野的怪物。这个怪物的长相有点可爱,深紫色的毛茸茸的球形大脑袋,还有两条三米多高的长腿。看这怪物的脚趾和脑袋上的尖嘴巴,应该还能够算进鸟类里。

  两条三米长的细腿动作扭曲地朝着他们跑来,刚刚那奇怪的声音,就是这怪物的脚步声。

  “这什么东西啊?”黛西被特拉维斯拉着躲开,长腿大鸟以脚为轴心,整个鸟扑到地上一啄又站起来,继续追着他们跑。

  黛西看着长腿鸟啄出的二十公分的深坑,恐惧漫上心头,这刚刚要是啄到她可怎么办?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这么平,肯定会穿个透心凉的。

  “魔兽,就叫它长腿鸟吧,我不记得它的学名是什么了。”特拉维斯拽下自己身上的法袍,对着鸟脸抽过去。法袍上有魔法咒印,很难被毁坏,此时倒是他拿来对付魔兽最好用的东西了。

  特拉维斯用法袍缠住鸟嘴,狠狠地踹它的腿,“咔嚓”的声响发出的那一刻,特拉维斯的身心都舒畅了。

  但他抬起头的那一瞬,差点骂出声来。

  十几只长腿鸟迈着比例奇怪的腿朝他们跑来,后面甚至带起了一阵土黄色的烟尘。这还有的打吗?

  黛西把他的法袍从鸟嘴上撸下来,在长腿鸟张嘴的瞬间,黛西把法杖塞进了鸟嘴里,一个火球在魔兽的喉部炸开了。紫色的液体,应该是这种魔兽的血液,因为魔兽身体炸开而淋了他们一身。他们此刻被淋得很狼狈,关键是这液体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让两人觉得自己正身在码头的渔场里。

  黛西差点吐出来:“真的非打不可吗?”

  “如果我们跑得过它们就可以避战了。”特拉维斯绝望地看着魔兽的三米大长腿,就凭人类的小短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嘛。“你要往好处想,这就是一身恶臭和更臭一点的微小差距而已。”

  “是您想得太好了吧?”黛西要崩溃了。“这明明就是一身恶臭地努力争取缺胳膊断腿地活下去,和一身恶臭地被碎尸死掉的区别!”

  谈话间,黛西又炸掉了一只长腿鸟。一簇簇火苗围绕着她蹿起,黛西努力在这混乱的战场上集中精力,在不咏唱的情况下把魔法的招式威力发挥到最大。

  黛西一挥魔杖,火焰聚集在一起,织成了橘红色的火墙。

  只是长腿鸟的生命里实在太顽强,它们冲过火墙后,浑身带着火焰,尖叫着朝他们拱过来了。

  “快跑啊!”

  两个人也不管能不能跑得过了,拔腿就朝反方向跑过去。

  此刻有两个黑袍人拦在他们的去路上:“站住!皇帝,你已经行走到生命的尽……”

  黛西和特拉维斯根本就没有要停止步伐和他们对弈的意思,直冲冲地撞了上来,从他们中间穿过去,完全只顾着逃跑。

  “别跑!”黑袍人刚指着特拉维斯的背影要喊话,就被背后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他回头一看。“救命啊,快跑啊啊啊啊!”

  惊恐之下,他们甚至喊出了破音。

  两个黑袍人一前一后地狂奔在山野间,只是他们俩在不停地超越彼此互换位置。

  “你跑这么快干嘛?等等我啊!”

  “我要是跑在你后面,我不就出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多更一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7章 训练营7

  黛西喘着粗气在河边停下脚步,回头看后面时两眼昏花,根本看不清楚东西。

  “安全了吗?”

  特拉维斯倒是没有显得多么吃力的样子,他蹲下身捞起河水,胡乱洗了几下脸。他把抱在怀里的法袍整个浸泡进河水里,动作生疏地搓洗两下便拽上来拧干。

  “没有人追过来。”特拉维斯举着拧成一坨的法袍,眼巴巴地看着她。“小魔法师,你会烘衣服吗?那种一秒把衣服变干的魔法。”

  您到底把魔法师当成什么啊?宫廷魔法师在您身边的作用难道是烘干机吗?

  黛西举起法杖,闭着眼睛咏唱了一段咒语。特拉维斯手上的斗篷便结满了冰渣子,也不知道黛西是不是故意的,连带着特拉维斯身上未脱下的衣服也结起了冰,入夏的时候忽然坠进冰窖里的感觉可不好受。

  在特拉维斯发作之前,黛西一挥法杖,所有的冰渣被抖落下来,衣服又恢复成崭新干净的样子了。

  特拉维斯冻得打颤,把刚刚干掉的法袍捂在了自己身上:“你在拿到合格的成绩之前已经得罪帝国皇帝了。”

  “没关系,您尽管向教导我的那位长官告状。”黛西应付起来特拉维斯已经熟门熟路了。“带上您这么大的包袱,我也没可能成功通过考核了,和宫廷魔法师彻底无缘了。”

  特拉维斯忽然就有了种歉疚的感觉:“你可以下一届再来嘛。”

  “我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谋生手段,干嘛还参加下一届训练营?”黛西在天微微亮时再次分辨清楚方向,沿着河畔往高处走去。

  高处挨着河边的地方,气温还是要低一些的。一簇簇的小野花开在河岸上,黛西小心地避开它们,不过在见到雏菊花时,她把白色的小花连根挖走了。

  特拉维斯越发觉得这孩子不可思议了:“你把宫廷魔法师的职务,当成谋生手段?”

  “是啊。不过您别太担心,也只是我这样而已,别人还是把宫廷魔法师当做能够为家族添光的荣誉的。”黛西悠闲地走在路上,偶尔会踢一踢河畔的小石子。“看在我帮过您的份上,我从训练营被开除之后,您能够帮我找一份工作吗?要能够接受童工而且不会太累的那种。”

  特拉维斯跟在她背后,非常仗义地保证:“我会让他们给你安排补考的。”

  “真的不用,我对宫廷魔法师没什么执念。”

  “但你年纪这么小,一个人在外面生活真的很不安全。”特拉维斯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说起来很惭愧,国都最近治安不好,各种黑色协会和魔女教都活动频繁。”

  黛西讶异地回过头:“魔女教?”

  她作为一个魔女,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一群希望魔女制造灾难毁灭世界的疯子和一个魔女组合在一起的产物,就好像正常的教派崇拜神一样,只是他们信奉着魔女。”特拉维斯拍了拍她的背脊,推着她朝前走。“你会不会害怕?”

  黛西沉默地点了点头,她恐惧着世人对魔女的态度,恐惧着真正想要引起灾难的魔女,也惧怕着身为魔女的自己。

  “他们也不是那么可怕,但见过他们的疯态之后,人们总会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特拉维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道,“黛西,你讨厌魔女吗?”

  “害怕的话,一般就会讨厌了吧。”黛西走得很慢,她不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了,但这么多年下来,她都没有答案。“我大概是没有那么讨厌魔女的。”

  特拉维斯无声地笑了笑。

  “黛西,你十几岁?”

  “十四岁。”

  特拉维斯点了点头,望向河中流过的水:“我看到你的时候,总会想起我家的小姑娘,她在出生后就夭折了。她也是在春天出生,还活着的话也是十四岁。”

  “话题拐得这么突然,小公主的夭折是和魔女有关吗?”黛西低垂着眼睛,希望事情可千万别是她想象的那样残忍血腥。

  “不是小公主,是大公主,我的第一个孩子,不过没有登记在册。”特拉维斯笑得有些酸楚,声音听起来就很难过。“是魔女害了她,如果不是魔女,她不会死的。”

  黛西无声无息地掐了掐自己的手掌。

  特拉维斯提及的这位公主的存在,大概是皇室的秘辛。至少,黛西是从未听说过皇帝陛下有过一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的。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有两个皇子和一个公主,他对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儿极尽宠爱,养出了一个不讲道理的猖獗公主。

  黛西低下头:“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特拉维斯拍了拍她的脑门。

  “因为……您看起来很难过。”

  黛西自己也很难过,她捏着衣角,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为魔女说话。世人是应该防备魔女的,毕竟她们如此邪恶,死亡与欺骗如影随形,魔女被称之为灾难的化身也不为过。况且,她这样一个迷茫的个体,又能去代表谁?

  除了一句“对不起”之外,她竟然说不出别的话,连解释都无法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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