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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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锦云心里总觉得不真实,云里雾里送走申老爷,如此又过几日,出门街上众人脸上皆是洋洋喜气,这叫她不由不信,便也日日欢喜盼望着。

  一直到年底,云阳岛上的渡船恢复出行,有不少永城人陆陆续续乘船回家去过年,开春后上岛告知众人,情势大好,皇上亲领将士战斗,已将大部分城池收复。

  不过这话的正确性有待商榷,云恒亲自带兵没错,但他一直安安稳稳坐在营地里,从未以身犯险进入过对战区。他在牢里的那几月狠狠亏损了身子,现下大动大跳都能让他咳喘半天,叫他扛枪上阵杀敌无异于寻死。

  他扬声自己抱着弟弟上战场的唯一缘由,不过是为着让敌人忌惮,从而不能随便用火炮轰击罢了。

  纯太妃和安力智一心要扶着那田的儿子坐云顺的皇帝,那他就赌赌他们究竟有多在乎这个野种。那田的同盟军由三个小国两个部落组成,他不信所有人都会同意那田的儿子做皇帝。只要分歧存在,打起来还不容易?再说,即便没有分歧,他想办法也要给他们搞个分歧出来。

  云恒想着,低头望望怀里轻声啜泣的云傲,轻声安慰道:“别怕,等哥哥打跑坏人,咱们就能回家了。”云傲哭只是因为手上的伤口太疼了,他瘪嘴看着少根指头的右手,小声问:“哥哥,我的指头还会长回来么?”

  云恒被问得一愣,回神后忙抿嘴忍住唇边的冷笑。他想,还想长回来?我之前就是待你们母子太好了,好得你娘跑去勾结歹人害死我的娘!我没全砍断你的手指给你娘送去都是好的,你还敢问能不能长回来?

  想是这么想,他惨白瘦削的脸上还是挂着温柔的笑:“傻孩子,没了的东西就是没了,怎么长?别担心,你变成什么样,都是哥哥的好弟弟。”

  十七在旁听着,身形不动,心里却打着寒战。自己这位主子,打从牢里出来,脸上就很少带笑,兼之面上只留薄薄一层白皮裹着骨头,越显出眼仁和眉毛的浓黑,他定定瞅着一个地方的时候,简直不像活人。

  活人怎么可能给自己弟弟喂下大量安神药,并趁其熟睡拿刀割下小指给弟弟生母送去,还留下什么“人手共十指,一指换一城”的口信?

  活人怎么可能让将士带着火炮火枪火箭不管不顾直接攻城,连一点战术都不讲,仿佛屠杀才是正经事,攻城反而要退居其次。

  十七腹诽归腹诽,却不得不承认自家主子看似荒唐的打法最为有效,本来蛮子都以为大局已定,全在城中放松享乐,不想云恒带着一群兵不要命地只管打,大有同归于尽的气势。且他们很快发现,这支队伍根本不在乎什么百姓受苦受难,火炮火箭火枪接连不断地下落,完全是听天由命的打法。

  就这样,云恒一口气收了八座城,只剩最初被占领的两城难以攻破,到此时此地,所有人都看出皇上有点杀红了眼,因为二皇子身上的部件,唯有眼鼻嘴和腿脚胳臂尚存。

  全军上下包括十七都只知二皇子生母联合贼人害了太后,并不知道二皇子非顺帝所生,因此见到这样手足相残且其中一人还不晓世事,就难免胆寒,暗叹这皇帝也太做的出。

  云恒不说倒不是故意让人误会,他想父皇生前也不曾追究此事,说明父皇并不愿让人知道自己头顶绿巾,他做儿子的又何必去揭上一辈的短。

  十七看着二皇子傻傻以为自己消失的耳朵和手指是被老鼠咬掉了,常年难动的心对着他也不由软了。可十七不敢表露分毫,主子不喜欢看别人对二皇子太好。

  打最后两城的时候,云恒看强攻不行,便一面佯攻,一面备着火油点火烧城,最后大火连城带人一块烧,冲天的火直烧了几天几夜,最后倒也不用攻了,因为城池直接化为灰烬了。

  云恒就是在熊熊的火光间带着云傲和十七回的宫,禁军本被纯太妃所谓的陛下暴毙的消息所骗,如今见皇上回宫,还带着一队恶鬼似的将士,忙不迭听令进宫搜寻贼子贼妇。

  安力智和纯太妃逃无可逃,被堪堪堵在殿中。就像安太后死去的那个除夕夜一样,云恒当着云傲的面砍杀了纯太妃,安力智还是被他关进了暗牢。

  开云二十三年春,恒帝下令肃清五国盟军余孽,各城重整修葺,全国免税三年,贩卖火器给敌军的林小王爷被凌迟处死,行刑台设在闹市,以此警示众人。传闻刑罚持续三天之久,台下有一眼盲青年和一小女孩伏地痛哭三天,眼盲青年嘴里还不住哭喊:“阿图,是我害了你,我知错了!”

  裴敬宗一家也从无妄国回到都城定居,原来当年林小王爷假说送众人去云阳,转头却将船开走,且中途自己乘小船离去。船到无妄后,船长说有人将他们卖给自己做奴隶,便将一家老小看模样力气分头卖了。

  裴敬宗在语言不通的无妄国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各人赎回,只不过裴老夫人没敌过海外水土,得痢疾死了。裴敏阳被卖给一渔民做媳妇,裴敬宗说什么她也不肯回,没奈何,他只好认了那个比他还大两岁的男人做妹夫。最后虽说不是合家团圆,但比起战时其他家庭妻离子散的惨状,他们家实在要算幸运的。

  唐锦云被十七从云阳带回宫,终于和云恒见了一面。

  见面那天,云恒坐在勤政殿的书桌后,扬起苍白的脸笑着迎道:“总算来了,叫我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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