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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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晚初说完了这句话,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微微地笑了笑,道:“都站着做什么,坐。”

  她态度温煦,不像是含怒而来,一时间原本怕她借势发作的人纷纷松了口气。

  许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容晚初这一副态度,反而让她心中愈发焦虑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之前的事,或许是她从最一开始就想错了。

  ——在有人暗示地告诉她“贵妃娘娘喜欢娇憨直率的性情,觉得这样的女孩儿便于掌控”的时候,加上翁明珠在贵妃面前的种种特权,让她几乎对此深信不疑了。

  但翁明珠被带走这样久了,宫里却连一点“翁氏要受封名位”的消息都没有流传。

  翁明珠,可是御史的女儿。

  翁御史会容忍、甘心自己的女儿没名没分地,就这样白白蹉跎在深宫里,成为别人固宠的工具?

  除非翁明珠压根就没有承恩。

  除非容氏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翁明珠承恩……

  不,不。

  是容氏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她们这些人,与她分享天子的恩泽……

  许氏面色微微发白,呆呆地站在原地。

  有宫人站在她面前,笑吟吟地轻声提醒道:“许姑娘,您有事要同娘娘说吗?”

  “啊。”许氏茫然地回过神来,隔着宫人的肩膀对上容晚初意态浅淡的眸子。

  她无缘无故地轻轻打了个寒颤,脚下慌乱地退了几步,道:“妾身失礼了。”

  容晚初笑意不达眼底,微微垂了垂睫。

  储秀宫的宫人得了点拨,壮着胆子奉上了茶水。

  容晚初将茶盏端在手里,没有啜饮,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拈着瓷盖,刮着水面上微微浮起的乳沫,一面笑微微地道:“眼看就要到年下了,姑娘们在宫里住了小半年了罢?”

  头年冬天,也就是泰安三十四年的腊月底,先皇猝然崩逝,没有熬过元日。

  几位皇子乌眼鸡似的斗了半年,才有今上登基。

  新君登基之后,图个吉利彩头,改元“升平”,就在两可之间,把泰安三十五年的旧称改作了升平元年。

  秀女的初选也在夏秋之交,到遴选出这一批人,住进储秀宫里来细细地教养、筛选的时候,连容、甄、霍三位帝妃还没有入宫。

  众人不知道容晚初这时候提起这桩事是什么意思,都屏息凝神,不敢随意接话。

  许氏从前头生了那样的猜想,心里就止不住地往下沉,手里一张宫绢的帕子都要揉搓烂了。

  她这样的不宁之态,不免落进了一直注意着她的袁沛娘眼睛里。

  袁沛娘微微抿起了唇。

  容晚初歪了歪头。

  没有人应她的话,她也并不显得生了怒,目光在满座的少女面上一一地拂过去。

  吕尚宫在一旁屈下膝来,道:“回娘娘的话,确是已然有四个月了。”

  容晚初就微微地点了点头。

  她道:“天子体仁喻德,自思国事繁忙,连时常承欢太后娘娘膝前都不可得,而诸位年少,却只因要为天子一人的享乐,而无端罹受骨肉分离的痛苦,心中十分的悯疚。”

  她声音温温柔柔的,没有一点疾厉之色,却让屋中许多人生出恐慌之意来。

  有人不由自主地开口道:“娘娘……”

  “嗯?”容晚初含/着笑意看了过去。

  她柔声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

  那人却在她的目光中埋下了头,讷讷地闭上了嘴巴。

  许氏一颗心在她的轻声细语里直直地向下沉了下去,只觉得一身都浸在了冰水里。

  她想的并没有错……

  只恨她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

  许氏坐在椅子里,却听见自己的牙齿上下打着颤时“格格”的声响。

  容晚初眼风都没有往这边再荡一下。

  她依旧慢吞吞地撇着茶沫,仿佛只是随口说着什么饮食天气的闲话,慢慢地道:“如今民生常苦,天子欲以身为则,俭简內帏,推恩天下,因此几番思量,特拟恩旨,使诸卿归返双亲膝下,往后婚嫁随心,也使世间少些思亲、思子的哀苦。”

  她话音未落,殿中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跌落的闷响。

  作者有话要说:

  晚初:真都当我好脾气呢╭(╯^╰)╮

  第49章 惜芳菲(2)

  殿中一众秀女心情原本就十分紧绷,这时不免有人顾不上规矩、礼仪,就循声望过去。

  沉重的黄杨木圈椅仰面倒在地上,宫女诚惶诚恐地跪在了地上,“砰砰”地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只是一径地请罪,说不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她前面,本该安坐在椅子里的袁沛娘却站立着,一双手在衣袖的掩映里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仪态,不免有些狼狈,也依旧把腰挺直了,只低低地垂了头,道:“娘娘恕罪,妾身失仪了。”

  底下有人悄悄地交换着眼色,猜测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让她怎样的“失仪”,以至于鼓弄出这样大的响动。

  有人挤破了头想要留在这深宫里,求个锦绣前程,就有人流干了泪想要出宫去,过上太平安稳、天伦共聚的日子。

  容晚初都看在眼里。

  她微微地笑了笑,并没有一点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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