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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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鄙人让坊里不成器的小孩子们,练了两首西洲那边的清净曲子,请诸位鉴赏,酒便暂时不饮了,免得遇到意外时反应迟钝,待得尘埃落定,再请诸位喝个尽兴。”

  轻扬的管弦声飘荡在风里,宾客当中,有一位灵府修士露出不安的神色,极力忍耐着坐了一会,就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席。

  他走在往常甚少有机会涉足的天家禁苑当中,空中偶尔有微光轻闪,似乎是飘过了一点金粉和玉屑,因为结界存在的缘故,来客无法外放神识,只能像凡人一样,用双眼做出判断。

  隶属于灵府的修士忽然停住了脚步,面带疑惑地仰起头——纵然是以奇花异草闻名内苑,周围草木是不是也葱茏的过了分?他走在其间,居然像是行于深山之中,逐渐看不清前路……

  好容易听到一阵人语声,修

  递上来,美丽的女子和俊俏的少年正在载歌载舞,华艳的舞裙飞旋而起,越转越快,盈耳的丝竹乐声是那样甜美动人,宾客们仿佛是泡在装满鲜花与糖浆的古井当中,令人沉醉的玉液从喉咙,鼻孔,耳窍中灌入,让人软绵绵地不断下沉。

  灵府的修士望着殿前的舞伎,他们的脸上都描绘着灿烂妩媚的妆容,肢体修长轻盈,仿佛被风一吹就摇摇欲飞,然而那样秾华的美丽,却令人感到出奇的违和与不安,鲛绡织成的衣裳让人看起来格外单薄,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厚度。

  杯中的酒水是渐深的红色,或许是被酿的太久,居然能在真人的喉咙和胃部带起难以磨灭的灼痛感,灵府的修士不甚清醒的看着那些气味芬芳的液体,捕捉到了其中一丝闪瞬即逝的光华,凛冽又锋锐。

  宾客们接连醉倒,舞伎们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跟着飘摇落地。

  看着眼前这一幕,思绪即将彻底沉醉的灵府修士,识海中突然划过一道骇人的惊电——

  今日的宴席,究竟从何时开始提供酒水的?

  那些匍匐卧倒的美人,几乎完全与地面贴合在一起,他们并非真实的人类,而是人形的剪纸,雪青色的玉杯中,盛放着能够刺痛人眼的锐利鲜红——若是将禁宫卫的佩刀碎成一片片,然后再沾上血液,便酿成了他们饮下的苦果。

  流萤般的微光自空中飘过,不是金粉,不是玉屑,而是蜃珠的粉末,它们在仙人的掌控下,悄然化作无形的丝线,摇曳着织就了眼前这片异常真实的甘美幻境。

  *

  金缕衣笼罩下的京洛,与往常并不相同,原本君王所在的万玄宫不知去向,而属于舜华公主的棠棣宫则升上了天际,周围悬着的浮岛上,驻扎着训练有素的禁宫卫,和相对重要一些的宗室子弟。

  穿着皇子服饰的青年人坐在蒲团上,不断用灵光浸润着手中的宝剑。

  比起京洛的其他人,身具殷氏血脉又侥幸得到舜华公主关注的自己,知道的事情能比旁人略多一些。

  殷氏的独门功法跟《内府经》有些关联,血脉群体越庞大,修炼的速度越快,在吴后倒台之前,殷长济的儿女就近乎千人之众,等吴后的势力彻底被连根拔除,更是多如牛羊,纵然是兄弟姐妹之亲,也有可能终生都不曾碰面。

  青年人沉默地感受着宝剑的状态,他出生于吴后身亡后的第三年,当时殷长济大权在握,新到来的子女也跟着过了一段极其优渥的生活,就算修炼的不够用功,资质太过平凡,也可以借助足有的天材地宝提升到真人的境界,他们中的大多数,比起父亲早些年的子女,都要年轻气盛的多。

  而青年却是其中的异类。

  他从未问过,失去了父亲宠眷,又没有出色子女傍身的后宫嫔妃们都去向了何处,而那些在吴后身故前出生的皇子公主,又为什么只有舜华公主常年现身于人前,甚至连原先的太子,都躲入了文贤书院中隐居避世,不再返回京洛。

  青年甚至记不住,上一次见到那些面目陌生的兄姐,都是在什么时候。

  第150章

  虽然身为皇子,但对于皇位,青年并没什么渴求,但他依然希望能够出人头地,所以甘心受到摄政公主的驱使,将对方当做主君而非姐姐,对他来说,能够算是手足的,只有同母而生的几位年轻兄弟,其他都不过是拥有相近血脉的陌生人。

  青年忽然抬起头,面上带了浓浓的惊惧之色。

  悄然抵达的外人没有发出任何异样的声响,唇边还带着闲庭信步的微笑,若非衣角被宝剑的寒光照见,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被守卫察觉。

  ——为何直到敌人杀上门来,棠棣宫都没有收到警报?

  来不及思索,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潜藏于心底的蛊惑一般,青年拔出宝剑,果断地刺向青帝的胸膛。

  “嗤——”

  宝剑穿心而过,青年愈发讶异,他对青帝了解不多,但若是随便一个殷氏弟子就能伤到对方,京洛又何必忙不迭地启动金缕衣?

  血迹从伤口处涌出,面前的来客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青年,脸颊依旧是白色的,却变为了石灰一样毫无光泽的惨白,而唇边的弧度越弯越大,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之色。

  怪诞的违和感迅速般消退,犹如遇见阳光的薄雪,而等到笼罩在“青帝”外表上的幻象全然消失后,露出的竟然是青年弟弟不能瞑目的脸。

  青年痛叫一声,抱住兄弟的尸体,就地跪倒,他低头,看见尸体的眼里满是骇然与绝望,僵硬片刻,似乎终于想起了身上所负的重任,如一阵旋风般冲到直接上司的所在之地,在进门的刹那间,手脚就像是被无形的灵力之线捆住,再难动弹一分,像是被人活生生放进了正在变凉的热蜡当中,直到满脸敌意的上司提起常剑,选择对他发动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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